康州,地宫遗迹之外。
一位全身黑袍的男子匆匆赶到禁制之前,发出一道金光传声令。
金光进入禁制之中,化作一只麻雀扑腾飞走。
之前众多冲虚大佬定下约定,非四大超级宗派以外,任何清虚后期以下的修士不得入内,所以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音给里面的人。
金光麻雀疾驰,飞到一处地宫石门前,而那里有着上万位清虚修士齐齐围攻一座石门。
九十九道石门如今已被开启四座。
金光没入骑在黑虎身上的翟漆寺,翟漆寺眉头一皱,装作力竭的模样,退出了此地。
地宫遗迹之外,黑袍男子卸下面纱帽檐等遮蔽物,露出面容,正是多年前联手陷害陈妙瑛的云崖执事。
此时的他面色紧张,正急得在原地踱步快走。
不消片刻,在云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颗黑色燕虎的脑袋,然后是硕大威猛的虎躯,在轻步行走,慢慢靠近。
燕虎的背上,坐着阴沉面相的翟漆寺。
翟漆寺依旧眉眼凌厉,干瘦如柴,而且皮肤呈现淡淡的紫色,皆因修行了紫金玄鋆宗的高级功法,《紫金玄体》。
十年过去,翟漆寺已是清虚后期,实力在如今的幽州年轻一辈中,绝对排得上名号。
云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仿佛被一头毒蛇盯上了一般,急忙转身,抬头望去,只见一头威猛的老虎正驮着一个人缓缓走来。
云崖心中一紧,连忙单膝跪地,低头说道:“少宗主大事不好了,您先看看这个吧。”
说罢,云崖双手呈上一道玉牌,翟漆寺手一招,玉牌便飞到他身前,射出一道灵光,进入了他的脑海 。
时间缓缓流逝,氛围越来越压抑,云崖开始冒汗。
这些年他在翟漆寺手下干活,受到不少赏赐,如今也突破到了清虚中期修为。
尽管翟漆寺极力收敛着自身的气息,但时不时还是会泄露出一些气息,让已是清虚中期修为的云崖感到一阵窒息。
翟漆寺天赋不差,经过这些年的沉淀,也已经稳固了清虚后期修为,只是迟迟找不到突破的机缘。
所以,他又将目光,转移到陈妙瑛的身上,因为陈妙瑛乃是极阴之体,而自己的纯阳之体只要与她相结合,必定助他突破清虚圆满,甚至一窥冲虚之境。
此女,他志在必得。
拿下陈妙瑛这件事,翟漆寺密谋已久,但一直苦于寻不到机会。
直到半个月前,陈妙瑛趁宗内大部分后期修士都被派遣到地宫遗迹寻宝这个机会,向宗内申请了回乡探亲,于是宗主以地宫遗迹换守为由,将蓝长老调到宗内看守,这才让翟漆寺有机可乘。
于是他让云崖组织了一批手下,跟踪陈妙瑛已经有大半个月了,直到她出了幽州的传送阵,一直辗转于各州之间,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地方,等到了时机。
可正当云崖准备动手之时,被隶属宗主的暗卫拦下。
于是云崖带着暗卫给他的玉牌连夜赶回,因为玉牌里的信息着实令云崖吓一跳。
张有灵夺得了泰山观礼冠军!
少宗主下过命令,只要一有张有灵的消息,就要立即汇报。
就在这时,翟漆寺缓缓睁开眼睛,平淡的开口说道:“妙瑛她现在到哪了?”
“禀少宗主,如今应该已经抵达闽州了。”
翟漆寺将玉牌收起,道:“将人都撤回来吧,以后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云崖不敢多言,只是有些惋惜道:“是,少宗主。”
翟漆寺躺在虎背上,唏嘘道:“如今的张有灵,已经不是我宗能够抗衡的了,你知道通关太极楼代表着什么意思么?”
他被冠以幽州天骄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四年前,他也曾参加过泰山观礼,还挤进前二十名,但连宫级前四十关都未能破除。
见识到人外有人之后,翟漆寺便低调许多,将表面的狂妄转化为背地的阴狠。
云崖不解,翟漆寺释怀道:“说明这个小子拥有正面击败冲虚修士的能力。”
“你可知道他现在才多大,若是再给他些时日,恐怕太虚境都不是问题了。”
一番解释下来,令得云崖都心惊肉跳,双腿打颤。
若张有灵真到太虚境,恐怕一个眼神都能将他们紫金玄鋆宗从幽州彻底抹去。
随着翟漆寺胯下黑虎默默退回黑暗之中,云崖也默默退出此地。
回想当年,青龙观三位尊者亲临紫金玄鋆宗,将翟漆寺一身修为封印,还被宗主关了半年禁闭。
而后每当有灵在外面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后,紫金玄鋆宗在小重山的黑料就会被有心之人翻出来大做文章,让整个宗门都沦为幽州的笑柄。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翟漆寺倒是看得很淡。
这些年来紫金玄鋆宗一直都在努力地压制那些言论,可过不了多久,这些谣言又会死灰复燃。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就放任那些人去说三道四呢。
毕竟紫金玄鋆宗的地位,可不是一些闲言碎语所能动摇的。
想起曾经与有灵作对,翟漆寺现在还真有些后悔,他真的担心张有灵会报复于他。
之前他还有冲虚父亲做依仗,现在可没有了。
不过他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陈妙瑛。
凭借妙瑛对蓝禾长老的感情,定会出言保下宗门。
他现在是又不甘又无可奈何,只能长叹道:“既然如此,那我紫金玄鋆宗还真得给你备一份大礼了。”
...
池州,大多是低山丘陵,有一条大江横跨十数州,并通东西大陆,汇流入凌波海,而在入海处,形成巨大的天然平原,名为坠星平原。
传闻有一个天外陨石坠落此地,砸出一道百万里沟壑,正是如此,才令大江改道,分出一条支脉于此汇流入海。
池州不过是一弹丸之地,修仙资源相对贫乏,基本都以猎杀海妖为生。
而池州外的凌波海,则更为宽广,外海岛屿星罗棋布,海域深处不乏有六阶妖兽。
而作为池州唯一一个拥有冲虚修士的势力,仙池阁坐落在凌波海与坠星平原之间,抵御时不时的海妖兽潮。
它们的宗门并不建在地面,而是用无数巨大的翡翠色山峦悬浮于无尽的云海之上,宛若云海仙陆。
这些仙山由纯粹的灵玉构成,散发玄光,蕴含精纯的灵气供阁内弟子修炼。
而一大片零散漂浮的仙山,实际却是围绕中心的一座恢弘大山,规律旋转。
那座大山,便是阁主池瑶仙子修炼的地方,名为池瑶仙山。
而此时,云海飘荡,阳光洒进阁主楼里的一间茶室内,池瑶仙子亲自接待星爱,为其烹煮沏茶。
池瑶仙子一身黑白,朝天高髻,举止雅媚,肤若凝脂,仿佛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神女,双眸清澈灵动,眉眼却清冷如冰,令人见之忘俗,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星爱略有惶恐的坐在池瑶仙子对面,时不时打量阁主的脸色,如坐针毡。
好在池瑶仙子一直面带微笑,星爱才稍稍放下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宗主召见入山。
池瑶仙子拿出一枚玉牌,一道灵光没入星爱的脑海中。
末了,星爱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池瑶仙子便淡淡一笑,推了一杯茶到她身前道:“你与这张有灵,是什么关系?”
星爱脸一红,但她也不敢瞒着,只能全盘托出自己与有灵的相识经历。
不过她可不敢说出自己曾抄录了一份机密地图,赠与张有灵。
池瑶仙子听完,将杯中的茶水尽数饮尽后,美眸与星爱对视,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星爱想起那一夜持续数个时辰的折腾,脸红的更甚,像烧透的瓷器,眼神飘忽道:“张公子他很好...”
池瑶仙子见这一副痴相,不免有些浮想联翩,轻声道:“你和我说说,他哪里好了?”
星爱愣神,她听闻自家阁主可是三界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感兴趣,怎么今天却百般打听有灵的消息。
池瑶仙子白皙的玉手抚摸秀发,取下头顶的银簪,玉手一捏,那银簪瞬间就变成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银扇子,姿态优雅,一颦一笑百媚生。
池瑶仙子轻轻摇动银扇,看向窗外道:“如今这张有灵可是三界之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天骄了,众多势力都争先恐后的想要送上厚礼,各个大族更是纷纷安排媒人前去牵线搭桥,聘书都已经不下百份。”
“就连钟家那位号称太州第一才女的钟灵秀,都放话愿意与这小子结为道侣。”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听说元州肖氏少族长与他情投意合,两人不日就要定亲。”
星爱闻言,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似的,难受至极,为了不露破绽,她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她深知自己的出身低微,与那些大族的弟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而那些大族弟子都需要排队等待着有灵去挑选,而她这样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又怎么敢奢望有灵会接受她呢?
池瑶仙子不动神色瞥了一眼神色落寞的星爱,嘴角轻笑,道:“你别灰心,本座自然是有一些手段的,不过,你要知道,本座之所以愿意帮你...”
星爱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池瑶仙子话中的弦外之音,于是恭谨行礼道:“晚辈对仙池阁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
池瑶仙子这才满意起身,道:”跟我来吧,我们仙池阁也要给他,备一份大礼啊..”
...
神庠,任务堂。
此时一大群人围在任务堂的告示栏前,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传送阵,泛起光芒,随后十数道身影出现在阵法当中。
“王娴师妹,没想到你这次任务这么凶险,居然还有一只五阶巅峰妖兽隐藏其中,还好我们恰巧就在附近,支援得及时。”一头白发的单仙瑾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倾慕,直勾勾的看着王娴。
单仙瑾是神官之后,背景雄厚,在神庠优秀弟子榜也是排名前二十的存在。
被他这也盯着,王娴即使不舒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笑着行礼回道:“此次多谢单师兄出手相助了。”
王娴如今已是清虚中期,天赋不弱,修炼进展迅速,被神庠内的许多导师定为潜力股。
加之外貌出众,气质超凡脱俗,被许多学院内男修争相追求,单仙瑾就是其中之一。
“王师妹客气了,你我同门,理当如此。”单仙瑾语气亲和,简单的摆了摆手。
二人身后,跟着各自的队员。
单仙瑾身后,都是红徽弟子;反观王娴队伍,除了王娴与唐贤是红徽弟子外,其他都只是黄徽弟子。
这群黄徽弟子最末尾,有一位红发披肩少女,五官精致,面若俏玉,腰肢纤细,只是略逊那出尘如仙的王娴一筹。
经过这些年的不懈努力,杜秋也成功晋级清虚之境,也因为长相不俗,受到许多男修的青睐。
只可惜少女心中已有所托,所以将别人发出的好感一一回绝。
待传送阵彻底关闭,两支队伍向任务堂走去,准备交付此次任务。
单仙瑾偏头发现越来越多的学员围在任务堂的告示栏前,并且讨论的热火朝天,于是好奇的往那走去,身后的众人也是跟上。
其他学员见到单仙瑾,不免让开一条通道。
告示栏上散发淡淡的灵光,每一位靠近的人都会分得一道灵识,里面记录了此次告示的全部内容。
单仙瑾看向告示栏,脚步一顿,获取灵识后,震惊的自言自语道:“这届泰山观礼居然如此精彩?”
王娴闻言也望向告示栏,一道灵识飞进脑门,随后惊愕的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她身后的唐贤也是探了一个脑袋,被一道灵识击中,随即愣在原地。
杜秋脚步一错,借着人头之间的缝隙,截来一道灵识,随后双目瞪大。
一阵清风袭来,她心随意动,眼眶微红,郁结于心,呼吸渐难,最后化为一声轻叹,消散天地。
回神之后,她有些害怕自己的失态被人发现,只得缓缓后退,隐于众人之间。
唯有王娴瞥来一道隐晦的余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