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木婉清的心跳像擂鼓般在胸腔里轰鸣，指尖攥着的衣角早已被冷汗浸得发皱。
方才那两道诡异风劲带来的压迫感还未消散，让木婉清后颈的汗毛依旧竖着，可她心底那股想看透老者真容的念头，却像疯长的藤蔓般愈发强烈。
木婉清知道，眼前这老者绝非寻常人，那随意挥袖便能清退众人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
可越是神秘，木婉清就越好奇……
这个每年准时来东藏佛门，不敬天地、不敬神佛却又带着满身孤寂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木婉清深吸一口气后，胸腔里的紧张与害怕被好奇一点点压下。
只见她先是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从老者的白衣下摆缓缓上移，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到挺拔的脖颈，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将视线定格在老者的脸上。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皱纹沟壑，而是一张漆黑如墨的面具。
那面具边缘雕刻着细密的云纹，质地似玉非玉，贴在老者脸上，将他的口鼻与大半容颜都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的佛殿光线下，像蒙着薄雾的深潭。
这让木婉清的呼吸下意识顿了顿。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双布满沧桑的老眼，可老者的眼型竟意外地好看，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只是眼白上爬着些许细密的红血丝，瞳孔也不像年轻人那般清亮，反而透着淡淡的浑浊，像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尘埃。
可这浑浊之下，藏着的情绪却让木婉清心头猛地一揪。
老者根本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越过佛殿的雕花窗棂，径直投向殿外远方的雪山。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却又像是装着千年的时光，沧桑得能滴出水来，忧郁像化不开的浓雾，缠绕在眼底，望穿秋水般，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归人。
木婉清甚至能从那双眼眸里，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凄凉。
那是比寒冬雪山更冷、比深谷幽潭更沉的情绪。
就好像这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过客，独自在岁月里徘徊，连影子都透着孤单。
“唔……”
木婉清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个老人家，到底是谁？
他身上藏着多少故事？
他每年执着地来东藏佛门，不烧香不拜佛，到底是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
无数个疑问在木婉清脑海里翻腾，却连一个出口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白衣老者缓缓收回投向雪山的目光，双手负在身后，那挺拔的背影在鎏金佛像的映衬下，更显孤绝。
白衣老者再次开口了，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感情，像冰冷的玉石相击，在寂静的佛殿里回荡：“圣女，我问你，这个世界上有轮回吗？”
又是这个问题！
木婉清心里咯噔一下，连站在老者身后的阿依娜扎，也瞬间脸色微微一变。
殿内原本残存的一丝气息仿佛都被这问句冻结，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震。
他们都听出了老者语气里的执着，那不是随口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求。
阿依娜扎握着念珠的手指紧了紧，薄纱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惋惜：“前辈，您每年都来此，都在问这个问题，可是您明明知道，您想要的答案，会让您失望。”
阿依娜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早已无数次面对过这样的询问，也早已无数次给出过同样的回答。
此时，佛殿内的空气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寒冰。
白衣老者没有立刻回应，可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那股冷意不再是之前的疏离，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像寒冬腊月里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圣女，我只想问，有，还是没有！”
老者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千年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大殿的温度陡然降了好几度。
站在殿内的信徒们最先感受到这股寒意，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牙齿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惊恐。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声音竟能带来如此可怕的威慑力。
阿依娜扎更是被这股气息逼得心头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手中念珠掉落一颗，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却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恐怖，那是一种远超她认知的力量，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他难道要在这里动手？
阿依娜扎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可怕的念头。
以老者刚才挥袖清退众人的实力，若是真的发怒大开杀戒，整个佛门里没有一个人能阻挡他，到时候这里恐怕会变成一片血海。
可与此同时，更深的好奇也在阿依娜扎心底蔓延。
这个白衣胜雪的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每年准时来此，却从不肯透露半分身份，始终以背示人，连脸上都戴着黑色面具，让人连一丝辨认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他的脾气又古怪到了极点，稍不顺心就释放出如此骇人的威压，也难怪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和他接触。
同时，阿依娜扎也想起自己曾经的尝试……
作为佛门圣女，她曾试图用佛门秘术勘破老者的身份。
可去年的今天，当她的灵力触碰到老者周身时，立刻被一团浓密的密云般的气息阻挡，那气息浑浊而厚重，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让她连半分信息都窥探不到。
白衣老者就像脱离了三界之外，不在六道轮回之中！
阿依娜扎在心里暗叹，这样一个神秘又强大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年复一年执着地询问轮回，又到底是在等待谁的轮回？
冰冷的威压还在不断加剧，阿依娜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自己不能拿整个佛殿的人的性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