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当官嘛,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比如说,你可以天天去喝花酒,有事儿那就交给下面人去办,只要保证不出大乱子……哪怕是出了大乱子,也能和当地士绅合力捂好盖子,甚至还能得他们一份情谊,那就正常升迁,正常捞钱,轻轻松松一边享受,一边进步。
还有一种,那就是总想为百姓做点什么,一切亲力亲为,一切都要防微杜渐,还要面对既得利益者下绊子,打小报告,自然会忙的陀螺一样……
具体怎么走,其实很自由心证,但是从整体结果而言,后者展现的成果和当地满意度,还真不一定比前者更好。
那么问题来了,好人该受委屈吗?
不该。
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第二种人一定要多起来……
柳文岳的对策就两个,第一就是多开会,第二就是多下去视察。
这玩意儿其实也是一种进步。
原本,上面就怕你知道他自己想什么,他就怕被人拿捏住想法以及想法驱动的行为,蒙骗倒是不重要,主要涉及到地位问题,主次问题……柳文岳不同,他生怕你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恨不得把一个个脑袋掰开,把自己的思想给他们塞进去。
下面人想进步,自然会认真体会,认真感悟柳文岳的思想,努力做到拍马屁不拍到马蹄子上。
实际上,这种体制下培养出来的,大部分也是官僚。
官僚原本是中性词,不分好坏。
唯一的区别就是原本的官僚主打一个捞钱、送钱,上级说地球是方的,那也得一脸认真的附和,领导说的对……如今的官僚是在此基础上,有点使命感,稍微做点事。上级说地球是方的,他会表示,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地球,它大概、可能、或许,没那么方?
这又涉及到领导的驭人之术,还有统领全局的能力,质疑声可以有,但不能多,要是一人一个想法,人人都认为自己掌握的是真理,那整个体系就会成为一盘散沙,一旦顶层做不到对下面如臂使指,那就是亡国之相。
只有让下面人知道,上面要什么人,什么人更容易进步,绝大部分官僚自然如同变色龙一样,会变成什么人……就好似划定的一条红线,保证所有人都在线内,那里面在怎么争权夺利,那都是小问题。
这其实是一个政策紧缩的过程,第一步,就是把那些只会捞钱的,乃至‘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人都净化掉,第二步,就是把有点思想,但是更喜欢捞钱的人干掉。
敢贪就杀,不仅仅要杀,还要把损失从他家里、三族、九族追索回来。
为什么贪,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生活条件变好,为家人生活条件变好,知道自己会丢命,家人还要还债,其实很少人会选择无论如何,我要继续贪。更多人会自觉的换个目标,换成精神需求,换成自我价值实现需求,换成名留青史。
红线画下来,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要不然,一座城发展,一派说向东,一派说向西,怎么办?杀一半?留下向西的,又会分化成西边的南北哪个先发展,哪怕是再杀一半,也会有到底是先基础建设,还是先发展工业,哪怕再杀一半,后续还会细分无数的问题……
真要这么干,容易只留下纯正的官僚。
为什么总说成年人不看对错,因为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对错。
很反意识的是,有时候看起来感觉是对的,他不一定对。
谁知道未来怎么走,才能又好又快?
哪个意见人多,就执行哪个,虽然做的事可能有错误的结果,起码培养出了稳定的派系核心人员,确保体系的正常运转。
况且,大多数人同意的也不一定错误,别聊什么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真理就在哪儿,不因外界因素转移,多讨论,多争论,得出来的结果肯定能保证下限……
反正,柳文岳这个都督,你要说轻松也确实轻松,你要说不轻松确实也不轻松,很多东西确实很难量化,除非是很明显的对错,除此之外,就是和稀泥、鼓励在规则内斗争……
有时间,则是多走一走军营。
看一看税收问题。
此外,就是视察。
其实每年官员考核升迁,或者是平时,朝堂都会安排人去下面视察。
视察,还真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去看看地方是否稳定,让大家心里的弦紧一紧,感受一下皇权的威严……
柳文岳甚至有时候会挥泪砍马谡。
没办法。
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讲……无能是原罪。
相对应结果,很多规则也就应运而生,比如说做人留一线,要给输家留下最后的颜面,给对方留下后路,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断了你的路,也会有输了那就干脆利落认输的正向反馈,毕竟认输还有后路走,要是撕破脸面,你让对方难受,对方整个派系会让你全家、全族难受,甚至要是以此为借口,对你所处的派系发难,那你全族等不到别人动手,自家派系就会先发泄怒火。
整个社会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系统,那细分下来,每一个小分支,也都是混沌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柳文岳能做的就是大方向引导,去建设,去培养,而不是破坏……
只要不突破底线,那就静静地一边磨刀,一边观测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