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槐点头：“对，他挑选的客户群体，依然是穷人，从没想过要把青菜卖到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有钱人家。
所以他们没有定位好能获取最大利益的客户群体。
就比如村里卖蛐蛐的，只会卖给街头巷尾堪堪温饱的街溜子，或者说，他们接触的人，都不是能出高价的人。
而我在决定卖蛐蛐之前，看到一群富家子弟在斗蛐蛐。进而就联想到，除了县城的富家子弟，还有府城、帝都的世家纨绔。除了世家纨绔，还有那些青楼、赌坊、勾栏瓦子，那都是有钱人玩乐的销金窟，日进斗金，蛐蛐的价值必然成百成千地翻倍。
也就是说，胆量、眼光、视野，决定了我能找到将蛐蛐卖卖利益最大化的客户群体。”
顾青山听入迷了。
土牛村有不少流放罪臣，往上几代都是帝都钟鸣鼎食之家，包括他们老顾家。
从小他们就听说过不少豪门世家子弟的奢靡生活，也听过帝都的热闹繁华，但他仅仅是了解了而已，而三妹却能把她听到的那些信息，化为自己的见识，拓展成自己的视野，用来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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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槐看着大哥，笑了笑道：“大哥，你别看舒明纵给我二两银子的高价，就觉得很贵了，舒明纵是县令之子，肯定比我更有销售门路，能够接触到更多更有钱的人，说不定他把蛐蛐倒手转卖，一只都能卖十两、二十两银子。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舒明纵则是尊贵的县令之子，我们身份、起点、平台、人脉皆不同，也就决定了盈利多寡的差距。
这个世界，只有站在食物链顶端，才能俯视乾坤，将不同的阶层万象尽收眼底！”
顾青山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真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他真是井底之蛙，目光如豆！
“不过，舒明纵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商家，值得继续合作”，顾青槐眼中闪着星光。
顾青山看着顾青槐，内心异常震动。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认真道：“三妹，今天跟你出来，我真真是醍醐灌顶，学到了太多东西，大哥受教了。”
“一般一般，大哥过奖了，大哥善察勤思，将来必成大器，我期待大哥腾飞的那一日”，顾青槐也是一脸认真。
顾青山嗔笑：“你这丫头，惯会哄人，大哥一个残疾人，能腾飞到哪里？唯求家人安康，日子富足而已。”
顾青槐嘿嘿笑。
要不了多久，大哥就能站起来走路了，他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有那天。
顾青槐推着大哥的轮椅往前走，温声道：“大哥，你也别妄自菲薄，因为我们普通人的日子本就非常艰难，朝廷赋税、匪患、战争、天灾，所有这些负荷压在我们身上，我们只能日日忙于苟活，真的很少有机会改变命运。
所以，卧龙凤雏只有凤毛麟角。
我也是云云大众中的普通一员，只不过因为晕死过去，在睡梦中得到了阎王的点化，一时醍醐灌顶了而已。”
顾青山仰头看着妹妹，笑得温和宠溺。
他抬起手想要揉揉妹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但又发觉胳膊够不着。
顾青槐立即俯身，将脑袋递到大哥面前，“大哥，请吧”。
顾青山大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兄妹俩去了回春堂。
回春堂的林大夫不是一般人能见的，而且当天的接诊名额已经满了，顾青槐砸了三倍的诊金终于见到了真人。
她是真想了解一下大哥的脊柱情况。
三年前，虽然家里请了大夫，但是那大夫的水平肯定比不上回春堂的招牌大夫。
林怀山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体型偏清瘦，人有点傲气，嘴边的八字胡总是气鼓鼓撅起来。
他检查顾青山之前，顾青槐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两银子，恳请他告诉大哥病情时，说一些让大哥有信心的话。
意思是大哥的脊柱虽然严重，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
林怀山瞪了顾青槐一眼，把银子给她扔了回去。
他正气着呢，眼前这个小妇人为了见他出了三倍诊金，如此土豪，拿银子砸他，他很不爽。
顾青槐淡定地收起银子，这山药大夫还挺有性格。
一般挺有性格的人，好恶都写在脸上，大多不是奸猾阴恶之人。
和这样的人相处，简单直率一些更好。
林怀山认真检查了顾青山的脊柱。
事毕，他摸着八字须，眯眼道：“若是断裂之初，认真治疗，还是有一些希望的，但已经耽误了三年，筋骨萎缩，怕是希望渺茫。”
顾青山眸色一暗，垂放在身侧的两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希望渺茫那就是还有希望咯！”顾青槐立即道。
林怀山睨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写方子去了，“我只能开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促进断裂处血液循环，其它我没办法。”
顾青槐笑眯眯地道：“多谢林大夫，辛苦林大夫。”
离开回春堂，顾青槐对顾青山自信道：“大哥，我一直在看《草药全集》，也查了不少针对你这种情况的药方，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制药，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顾青山掩下眼底失落，温和一笑，“好，我相信槐儿。”
中午，顾青槐带着顾青山去吃了一顿羊肉，两人都吃了个肚圆。
雷大爷的牛车早返回去了，顾青槐打算推着大哥徒步走回去，反正她带了油纸伞，不怕太阳晒。
两人刚走出城门不远，就看见阿娘赶着驴车匆匆奔来。
烈日下，阿娘衣衫浸染片片嫣红血迹，惊慌至极。
“阿娘！”
“阿娘！”
顾青槐和顾青山心里咯噔一下，飞快上前。
赵樱看见兄妹俩，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槐儿！山儿！呜呜……”
顾青槐看见板车上躺着的三小只，瞬间气血上涌，心脏跳得都要冲出胸膛。
青丫和青苗的脸上被锐器划了纵横交错的伤口，血流不止。
青松则鼻青脸肿，扭着身子，疼得小脸煞白。
顾青山双眼猩红，目眦欲裂：“阿娘，是谁？！”
不等赵樱回答，顾青槐红着眼睛，急声道：“阿娘！大哥！快送医馆，其它稍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