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厉声呵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高！你别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他手指着高总，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怒意。
“你用陈浩男那个毛头小子创建大黑突击队，从程序审批到人员选拔，哪一样合规矩？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一句全按章程来的？”
高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叶老，嘴唇动了动，刚要把反驳的话递出去。
可还没等声音出口，叶老的话甩了过来，不留半分余地。
“现在倒好！阎王就因为他的冒失丢了性命！”
叶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对牺牲战士的痛惜，更带着对高总的指责。
“你还在这为他找借口，你就这么看不清事实，非要护着一个闯祸的小子吗？”
他往前逼近半步，眼神锐利如刀。
“我问你，要是换了雷电突击队单独执行这个任务，他们会让自己的同志牺牲吗？他们会像陈浩男那样，把好好的任务搅得一团糟吗？”
他猛地抬起头，一开口，声音就比叶老还响亮。
“叶老！您这话不对！”
那声怒吼太突然，太大声。
路过的两个年轻士兵手一抖，手里的文件袋悬在半空，忘了递也忘了接，下意识停下脚步，远远地往这边望过来，眼神里满是惊愕与慌乱。
没人敢靠近。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位军中高层是真动了火，眼神里的火气像是能烧到人，这个时候凑上去，无异于撞枪口，只能自讨没趣。
“狼牙本来就存在用人问题！”
高总深吸一口气，声音稍微压了压，却依旧带着未散的怒火。
他知道这话出口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可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何志军是功臣，这点我承认。”
高总语气缓和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敬重。
“他当年在边境扛着枪冲锋，枪林弹雨里捡回一条命，立的功能堆满半个荣誉室，而且，狼牙特种大队也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这份功绩，我打心底佩服他！”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情绪更平稳些，可眼神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无奈。
“可他年纪大了，思想也跟着固化了。”
高总声音低了低，带着一丝惋惜。
“他总觉得老部下、老方法最可靠，把狼牙当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容不得别人插手。那些早就该轮换到其他岗位的老兵，他攥着不放；那些有想法、敢创新的新人，他连个试错的机会都不肯给！”
“我早就想改变狼牙的现状。”
“想给那支老牌队伍注入点新活力，让它跟上现在的作战节奏，可找了好几年，要么是没能力挑大梁的，要么是跟何志军一个想法的‘老顽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说到这里，高总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丝激动，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直到陈浩男这个孩子出现！”
他语速加快，语气里满是认可。
“他有能力，敢打敢拼，还有脑子，不会死搬教条！短短几个月，就把一群连枪都握不稳、连战术术语都听不懂的新兵蛋子，带成了能上战场、作战经验丰富的队伍！我以为我终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超越狼牙、让狼牙彻底换血的希望！”
他猛地转回头，看着叶老，语气里满是质问，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心。
“可你们呢？”
高总声音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你们不仅不支持他，还处处给他使绊子！先是在任务结束后，不分青红皂白质疑他的指挥能力；再是连调查都没调查清楚，就解散他的队伍。”
“现在更过分，直接给他扣上叛乱的帽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见不得新人起来，还是就想护着雷战那帮只会拿资历说事、不肯接受新事物的人？”
叶老被高总这番话怼得愣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高总对陈浩男的期望这么高。
更没料到高总敢把对狼牙、对何志军的不满摆到明面上说。
这些话，私下里几个人议论两句还行，当众说出来，传出去会动摇军心，影响太大了，尤其是在军部这种敏感的公众场合。
叶老张了张嘴，想反驳，想拿出“规矩”两个字压人，可话到嘴边，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他心里清楚，高总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狼牙这些年确实有些固步自封，可在他眼里，规矩和资历比什么都重要。
规矩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训，容不得半点逾越。
资历就是军人的根，没了资历，队伍就没了章法。
陈浩男再有能力，“出格”就是错，这份错，早就盖过了他的本事，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牢牢粘在他身上。
更何况，这个陈浩男太小了，才九岁，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没长熟的童子兵，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扛不起突击队的大梁。
再说了，全国人才济济，军中优秀的年轻军官一抓一大把，并不缺陈浩男这一个。
想到这些，叶老回过神来，开口打断高总的话，“行了！”
“这都是你们东南军区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也跟这次陈浩男的审判没关系！”
他摆了摆手，低吼道：“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个孩子已经犯下了大错——劫持干部、冲击法庭，这跟当年的小田有什么区别？他就是第二个小田！”
提到“小田”这两个字时，叶老的语气里瞬间布满愤怒，眉头皱得更紧，额头上的皱纹都拧成了疙瘩。
当年小田的事，闹得军中沸沸扬扬，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就算他有点实力，能打几场仗，一旦军部出动大部队，他肯定会被抓起来。”
叶老语气笃定，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到时候重新开庭审判，该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谁也救不了他！你就算再护着他，就算把天说破，也没用！”
高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怒火，他语气坚定，字字铿锵。
“我不会让他被定罪的！”
“陈浩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他为了救安然，冒着枪林弹雨冲在最前面，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都没皱一下眉；他为了消灭刘家毒枭，深入敌后，不顾生命危险；他为了干掉蝎子，单枪匹马就杀了过去，哪怕自己受了重伤也没退缩！他是个好兵，是个能打硬仗的指挥官，他不该落到这个下场！”
“你还想救他？你怎么救？”
叶老冷哼了一声，眼神锐利，直击要害。
“现在整个军部都知道他‘叛逃’了，证据都摆在那，铁证如山，你难道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难道能让督查组把案卷烧了，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抹掉？”
高总没有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叶老一眼，眼神很是失望。
失望的是叶老只看规矩不看人心，像个刻板的算盘，只认数字不认人情，看不到陈浩男的付出与牺牲。
他发誓，一定要为陈浩男讨回公道，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得罪整个军部，也在所不惜。
然后，高总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又大又稳，没有丝毫犹豫。
很显然，跟叶老说再多都没用，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叶老的耳朵像是被“规矩”两个字堵死了，只听得见自己想听到的话，其他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叶老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高小子，你要去哪？你以为你就这么空着手去找统帅，统帅就会见你吗？”
叶老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拦住高总。
“我告诉你，你这就是白费力气！统帅日理万机，要管的是国家大事、军队建设，哪有时间管你这点护着‘叛兵’的破事！”
高总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往前走，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他要做的事，不需要别人认可，不需要别人理解，只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陈浩男在战场上流的血、付出的汗，对得起那些信任他、跟着他的士兵。
就算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他也绝不后悔。
叶老站在原地，看着高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正要转身上车，准备离开。
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身体瞬间僵住。
叶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总的手，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他看到高总停下了脚步，伸手打开了随身带的黑色袋子。
那袋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之前他也没在意里面装了什么。
没想到，袋子打开后，高总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牌匾。
那牌匾通体呈暗红色，是上好的红木材质，表面被打磨得光滑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常年摩挲过。
更引人注目的是牌匾的正中央，刻着四个烫金的大字——“国家柱石”。
阳光洒在烫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看了之后，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看着这个牌匾，叶老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打转。
“这个分量……这个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