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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在汴京萧府内也与一众姐妹如家人般朝夕相处了多年,自然也大概知晓萧唐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计划的图谋与初衷。凭心而论,既然这个终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得官家器重,李师师还是希望萧唐安然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在汴京与府内家小安乐过活下去。东京汴梁鼎盛繁华,萧唐又是在朝堂中也算得上地位尊崇的人物,又何必担着天大的凶险,去做那终要教世人谓之『乱』臣贼子的勾当?

对于江湖、绿林的感觉,繁华汴京出身的李师师也通过金风玉『露』楼中传唱的曲目能体会到些江湖豪情,对于山林中啸聚一方的绿林强寇倒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闻之『色』变,只是虽然情知萧唐终有一日要舍却在汴京的官身名禄,她心中不禁仍有些不忍。

而如今听萧唐与自己说个分明,李师师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抬起螓首,说道:“瑾娘姐姐与官人曾一同经历过生死险境,无论荣华贫贱,自是生死相随。芃秀姐姐早知官人壮志,也道既与那个坏那冤家结了不解缘,无论是因夫君受赐诰命,还是至山林做个强寇头子的浑家,也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至于展绫姐姐巾帼不让须眉,说官人不肯仗着官家恩宠厮混享乐,于恁般世道里争着要有大作为,才是配做她夫君的好男子。既然官人肯眷顾奴家奴家自然也与三位姐姐一般,无论是福是祸,自然要与官人一路走下去。奴家虽是汴京出身,既然官人已笃定心思离去,梁园虽好,对奴家而言,已非久恋之家。更何况”

微微一顿,李师师又正『色』说道:“奴家虽不才,不似官人经历许多风波,也知奈缘这世道迫得许多赤子栖身绿林避难,官人搭救一班义士,教其不至在世间屈沉。不肯同流合污,非谋皇图霸业,胸中自有为国忧民的夙愿,只是以奴家一介弱质女流,既不似芃秀姐姐那般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也不比展绫姐姐有身好武艺可以帮衬官人,却也愿效仿有内助之贤的瑾娘姐姐以报官人收容奴家的大恩大德。”

萧唐自知如今李师师的命途轨迹虽然有所不同,出身青楼当做清倌儿被养育长大大致可也可说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也绝对不似寻常娇滴滴的良家女子那般对那些江湖风雨、绿林草莽避如蛇蝎般的畏惧,也是能见得风浪而处变不惊的奇女子。

便如原着里面在宋江私访汴京御街角坊之时,李师师初见李逵那等凶神恶煞的浑人又闻得同是李姓,遂调侃机锋道“我倒不打紧,辱没了太白学士”。当她席宴间说些市井俊俏话,也皆是同行善于接人待物的柴进与燕青对答附和,宋江反是吃得有些醉了,把拳『裸』袖骂骂咧咧的显『露』出些梁山泊的草莽习气,李师师便低唱苏东坡大江东去词有意无意的附和着宋江教他在那玩豪迈,当宋江留词一首后她隐约也猜到了词中“六六雁行连**,只待金鸡消息”那句话的含义,随即李逵、穆弘、史进等人『性』发起来大闹汴京,之后与朝廷几番杀伐待李师师再次见到潜入京师来拜会的燕青时,她也早知上次大闹汴京还险些连累自己的这伙强寇身份,可是李师师丝毫也不畏惧,反而对燕青说道今喜汝来,且释我心中之疑。你不要隐瞒,实对我说知若不明言,绝无干休

按说李师师在原着中的轨迹有幸得一国天子宠爱,自然也当与梁山泊一众绿林强寇可以拉开距离,可是她不仅十分痛快的乐意协助宋江一伙受朝廷招安以休兵戈,论胆识与心智,也绝非寻常以『色』娱人的花魁行首可比。

更教萧唐感叹的是无论自己是甚么身份,也能看出如今的李师师真情流『露』,全无半点矫饰虚伪,已是打定主意肯随着自己一路走下去,佳人非但有倾国倾城之『色』,如今再听李师师吐『露』心扉,也教萧唐心中顿生难消美人恩之感。

嘤咛惊呼声起,周围树林沙沙作响,隐隐的期间似有阵悉悉索索、咂嘴弄舌声冉冉回『荡』。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李师师吐气如兰却有些急促,语调中自带着三分责怪、七分情『迷』,而略显慌『乱』的对萧唐说道:“离了汴京之后,只怕也是很难再回来了却不知官人又打算何日启程?”

“于汴京内的诸般营生尚需调转浮财,倒不急于一时。”

萧唐轻声说罢,心中又想到各处营生商号的产业须化作钱粮转移至麾下几处绿林大寨,为避免教他人觑出端倪自然也需要小心谨慎。除此之外于汴京、萧家集、密州等地虽然肯为自己所用,可是却并不知晓任侠与铁面獬豸实为同一人这等要紧机密的旧识,其中又有多少人在得知自己于双线行事的大计之后仍肯追随自己,也须事先权衡斟酌一番。

萧唐又想到在孟州犯下数桩命案杀人出逃的武松,如今已派出许多兄弟去明察暗访,按说武松早知自己的双重身份,便是东京汴梁来不得,他应该也会小心潜行北上,留心与自己麾下几处绿林山寨中的兄弟汇合,可是现在竟还没有打探得武松的下落,就算官府那边也没有半点风声。现在萧唐也隐约意识到,难不成是武松心中当真另有计较,实则首选的出逃方向,并非是北面青州地界的二龙山大寨?

两浙路治所所在,杭州。

化身为头陀的武松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受擢升而被调任至此的江南要紧军州。虽是故地重游,那时初至此处时武松还是有官身差遣的指挥使司兵马都监,如今却是杀人出逃的罪囚要犯,只能改头换面做行者打扮,凝视着前面城门口处熙熙攘攘进出的乡民,武松心中一时感慨,也只是怔怔的立在当场。

虽然一路南下过来,途径的村坊道店、市镇乡城有不少去处文张都榜要悬赏捕获自己。而武松如今已自做了行者,又有度牒在身,闲常官人也都是懒散厮混之辈,见是出家人经过倒有不少口中唾一口吐沫,啐骂声道见得甚么和尚、尼姑、头陀的不利市赌钱晦气,自然也没人上前费力讯问,是以于路上几乎也没有任何人盘诘见疑。

感慨片刻过后,武松迈起步子,直往城内走去。眼见城门口处也有榜文张挂,一簇人众也都扶肩搭背、交颈并头围上前去看榜。武松也知自己是在杭州府衙早降罪充军迭配的,发配到了孟州又伤了许多人命,恐怕府衙那边也早发海捕文书,传至军籍故地捕捉凶身。榜文上图绘的仍是自己以前大致的身形图影,做行者打扮的武松却也仍是小心,他低垂头颅,只顾匆匆前行,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大半面庞,便是赶不凑巧撞见以前军司内的旧识,也不至立刻教人觑清相貌撞破自己的身份。

进了城门,杭州城内自也是人烟辏集、车马骈驰的繁华去处,可是眼前的景象越教武松熟悉,他胸中腾腾怒火却烧得愈发炽烈起来,心中也发狠念道:

蔡鋆狗贼,你『逼』迫得我吃冤枉官司,有国难报,以为仗着你老子蔡京的干系便能无所不为的迫害黎民百姓、军中赤子,毒害我本来只愿在军中争个出身的指望也休,可是你这贼厮如今又可能料得到,我武松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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