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川脸上原本的那一分轻松很快沉了下去。
他很快走到钢琴前坐下。
开始对着琴谱弹奏。
他的手臂还是小小的，手指却比一般的小孩要长一些。
流畅的乐声从他的指尖传来。
他脊背挺得很直，就算穿着睡衣，仍旧像一个小绅士，小王子。
只是连着弹奏了半个小时，指尖因为过于快而重的频率而微微发红发热。
但是他完全不能停。
一旦停留的时间超过一分钟，门外计时的佣人便会敲响房门。
弹着弹着，钟宴川的唇逐渐绷紧。
他刚运动过，又被罚跪，这期间都没有时间进食，现在又坐在钢琴前指尖高频率跳动。
唇角已经微微发白。
他知道，自己没有弹完四个小时的钢琴，是不会有晚餐的。
这是钟骁尘对他今天表现的惩罚。
突然，有人在他身侧坐下。
按住了他已经开始颤抖的手。
灵瑶听钟宴川弹了这么一会，已经记住了他需要弹奏的曲谱。
将钟宴川手按住拿开后，没等门外的佣人进行催促。
指尖便开始在琴键上跳动起来。
钟宴川手指还在习惯性的略微轻颤着。
他视线顿在了正坐在他身边敲击着琴键的灵瑶身上。
这次钟宴川是真正的相信她是天使了。
因为眼前的女人敲击出来的琴声和他刚才敲出来的每一个都一模一样，就连停顿，以及他时常因为手指跟不上会错的几拍，全都一比一复刻。
就像是他本人坐在那里弹奏一样。
“谢谢你，angle。”
……
灵瑶就坐在钢琴前弹奏了三个小时。
期间钟宴川看灵瑶弹奏的时间已经太长，提出他自己来弹。
但被灵瑶拒绝了。
灵瑶指尖没有停，视线却已经侧目放到了他身上。
明明脸色和语气都是平静而自然的。
钟宴川却觉得很柔软，像窗边的轻纱。
“坐好，我的职责是守护你，不要阻止我完成任务。”
“放心，天使是不会累的。”
说着，灵瑶还问他。
“有没有零食？”
钟宴川还以为是她饿了，但是他向来没有吃零食的习惯，钟骁尘也不会让他吃这些东西。
钟宴川摇了摇头。
“那你先睡会儿，等会他们送饭了我叫你。”
钟宴川在灵瑶命令和催促的眼神下，只好爬上了床。
“被子。”
钟宴川又抬手盖上了被子。
他以为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耳边还有琴声肯定睡不着。
却不曾想，他真的睡着了，而且还睡得比以往都要好。
等他醒来时，灵瑶三个多小时的琴已经弹完了。
还顺便把佣人们送来的晚餐吃了。
不过她也没有饿着钟宴川。
在钟宴川醒来前去厨房拿了不少吃的。
钟宴川醒过来，看着被灵瑶摆放得满满的餐桌，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都略微放大了些。
刚刚醒过来的他比起平时那小大人的模样总算多了几分童真，尤其是头上翘起几根的碎发。
钟宴川看着眼前的一些面包香肠，炸鱼薯条，还有一些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的东西。
好奇的指着一盘炒饭问灵瑶。
“这是什么。”
灵瑶有点怜爱了，这是她刚刚从佣人那边的伙食端来的。
他们给钟宴川准备的食物全都是一些正宗伦敦饭。
健康但难吃。
灵瑶吃完之后感觉自己的味觉遭受了攻击。
于是在闻到佣人们端着中餐出来时，没忍住就去里面拿了点唤醒味觉。
没想到钟宴川是根本没有吃过。
钟宴川确实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中餐，因为钟骁尘不允许他吃。
倒不是钟骁尘觉得西餐更健康，而是钟骁尘曾经作为钟家的私生子，从小到大吃得也不好。
他认为钟宴川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也应该跟着他小时候的饮食来，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看他现在管理着钟家财团就知道。
钟骁尘这个人以及他的思想观念就是扭曲黑暗的。
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灵瑶除了偷了一份炒饭之外，还拿了一小盘酸辣土豆丝和一份菠萝炒牛肉。
钟宴川刚开始时还不敢下筷，毕竟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
但在灵瑶的带动下尝了一口后就没有再停下，最后那几份中餐是钟宴川吃得最多的。
炒饭和土豆丝都被他吃光盘了，只有牛肉还剩下一些。
他吃完，忍不住摸了下有点鼓胀胀的肚子。
又很快放下来，不好意思也有一分忐忑的看着灵瑶。
“不好意思，我吃太多了。”
吃饭吃这么饱，也不是绅士行为。
他担心天使觉得他没有教养，这样或许以后就不当他的天使了。
而灵瑶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能吃就好，吃了长身体。”
“不过也不要吃太多，容易积食。”
钟宴川没想到，天使不仅没有觉得他不绅士，还担心他吃了积食。
他眨了眨眼，小脸乖乖看着灵瑶点头。
“嗯，我会注意的。”
乖得不行。
灵瑶又想到了他十几年后坐在轮椅上用面具挡脸的样子。
到底是谁给她财神爷宝宝做局了。
她希望这次能在这边时间待的时间长一点。
能够在这边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
吃完饭，灵瑶将多余的餐具又放了回去，庄园里佣人众多，多出几个餐盘根本没人发现。
等回到房间的时候，钟宴川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他今天洗过的头发很软的搭在额前，看书时也坐得很端正。
一手压着快有他一截手臂宽的书页，一只手翻看着。
灵瑶走过去查看，发现是中英双语读物。
其中有几个中文词语被他圈了出来。
灵瑶就站在书桌旁边，指尖点那几个词语，一一以钟宴川这个年纪能理解的话解释。
对于从小生长在伦敦的钟宴川，有些词语就算灵瑶解释过了他还是不懂。
但是他也不说，因为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也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
就皱着小眉头暗自将那几个词语记下来，准备等会去查阅书籍或者网络。
而灵瑶看出了他没听太懂。
于是话语微微停顿，再开口时换了一口流利的英语，给钟宴川举了几个通俗易懂的例子讲解。
钟宴川没想到她能这么配合自己。
竟然还愿意用英文给他举例子讲解。
他小手攥紧了笔，将灵瑶说得话一字一句都记录在了书页上，认真的做上了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