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法则石碑如远古巨兽的獠牙,密密麻麻矗立在苍茫的云台之上。碑身表面流淌着混沌未明的符文流光,时而如星河流转,时而似地脉奔涌,吞吐着天地间最本源的大道气机。今日,正是天墟秘境百年一度的法则石碑参悟之期,诸天修士云集于此,空气中弥漫着近乎凝滞的敬畏与期待。
高台之上,极道天宗宗主东方富,太上长老陈十三,还有三位来自天庭议会的仙尊,并排端坐于虚空云榻,五人气息渊深如海、周身道韵交织成实质光轮。居中一位身着玄黄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赫然是此次大会的见证者与守护者——来自天庭议会的议长玄霄仙尊。
只见他面容肃穆,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卷非金非玉、流淌着紫金色泽的法旨。那法旨甫一出现,便引得周遭空间法则微微荡漾,散发出统御诸天的无上威严。他指尖燃起一缕纯净无垢的三昧真火,轻轻点向法旨。
“敕令:启!”
轰——!!!
法旨遇火即燃,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紫金光柱,直冲九霄!刹那间,整个云台上空风云变色!十万法则石碑仿佛被瞬间唤醒,碑体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流转、闪烁、共鸣!无数道色彩各异、形态万千的法则流光从石碑顶端喷薄而出,如同亿万条奔腾的星河,在苍穹之上交汇、激荡、流淌!
法则之海!一片由纯粹法则本源凝聚成的、浩瀚无垠、光怪陆离的海洋奇观,在所有人头顶轰然展开!海水中流淌着星辰生灭的轨迹,跳跃着火焰的精灵,冻结着时间的冰棱,弥漫着空间的褶皱……这是天地法则最直观、最磅礴的显化!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感觉到自身所修之道在这片海洋中仿佛找到了源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悸动!敬畏之心攀升至顶点!
就在这万道齐鸣、法则显化的恢弘背景中,另一位仙尊,身着星光道袍的万法仙尊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穿透了法则海洋的轰鸣,烙印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肃静!凝神体悟此景,此为法则碑林之本源映照!尔等眼前亿万石碑,非天造地设,乃古往今来,无数仙尊大能陨落坐化之地!” 万衍仙尊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苍茫,“仙尊陨落,其毕生所悟、所融、所掌之‘道’,若未能超脱天地束缚,最终将崩解于此,其核心本源法则烙印天地,化为碑石,融入这法则之海,滋养后人!真仙之境,乃叩开大道之门扉!”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所有真仙及有望冲击真仙的天骄,“此境根基,在于领悟并掌控九条下位法则!每领悟一条,掌握其本源神韵,境界便提升一转!真仙一至九转,步步登天!然,九转非终点,乃起点!”
万衍仙尊语气陡然严厉,带着振聋发聩的警示:“九转圆满,摆在尔等面前有两条路:其一,将所悟九条法则熔于一炉,去芜存菁,融合创新,孕育出独属于你自身、契合你大道根基的全新本源法则!此路最难,前途最广,乃证道仙君之正途!其二,则是归纳溯源!” 他指向头顶奔流的法则之海,“将九条下位法则,归纳、升华,直指其共同归属的某一条本源大法则!如万火归于‘火’,玄冰归于‘水’,罡风归于‘风’!亦或归于本源大法则之下的某一强力上位法则(如太阳真火、九幽冥水、虚空神风等)。此路相对明晰,但潜力或受限于所选本源法则之强弱。”
万法仙尊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种近乎唠叨的关切,手指轻点翻腾的法则之海:“切记!碑中世界无日月轮转,无寒暑更迭!尔等入内参悟,短则一瞬,长则千载!曾有痴儿贪恋一道雷纹之美,沉溺三百年方醒,出关时道侣已成他人祖母!” 他摇头晃脑,道袍星纹流转,“故需持心如镜,戒骄戒躁!若心神失守——”语气陡然森冷,“轻则道基蒙尘,重则神魂永堕碑中,化作下一块警示后人的‘迷失之碑’!”
“慎之!戒之!” 万衍仙尊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敲响在所有人心头,“法则选择,关乎道途根本!切莫贪图一时之利,急功近利!若所选法则彼此冲突,互不相容(如极寒与极炎,寂灭与生机),莫说融合归一或归纳溯源,便是强行领悟掌控,亦可能根基崩坏,道途断绝,终生止步于真仙境!”
他忽然捻须轻笑,仿佛想起趣事:“当然啦,老夫不是要扼杀尔等灵光!创新?妙极!三万年前‘琴剑仙’以音律入空间法则,一曲破开九重天堑——天道鼓掌!” 话音骤转凌厉,“但!若有人妄想编造‘吃灵石涨修为’这般悖逆能量守恒之则...” 袍袖一甩,指向边缘几块布满裂痕的灰暗石碑,“瞧见那几块‘癫狂魔碑’没?就是当年几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硬把‘贪婪’充作‘吞噬法则’参悟,结果——” “天道降罚!碑碎人亡!连真灵都被打为‘虚妄’,永世不得超生!”
万法仙尊那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警示,裹挟着法则之海的磅礴余韵,在每一位修士心头轰然炸响。兴奋与贪婪的火焰被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凶险的凝重与警惕。机缘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入碑!”
随着东方富毫无波澜的宣告,早已按捺不住的修士们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射向各自编号的法则石碑。光门如水波般荡漾,将一道道身影吞没。
吴韵与战星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戒备。两人身形一动,紧随人流,没入了编号“癸亥”那色泽深沉、符文流转间隐透晦涩的石碑光门。
粘滞、阴冷、沉重。
这是踏入癸亥石碑内部空间的瞬间感受。目之所及,并非想象中的大道轰鸣、法则显化之景,而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蒙蒙混沌气流。这雾气浓得化不开,不仅遮蔽视线,更仿佛带着粘性,缠绕在身体、神识之上,让人步履维艰,感知范围被压缩到极限。耳边是死寂般的沉默,唯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微响。
“老吴!”战星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的吴韵。然而,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凉的、带着空间涟漪的虚无——就在进入的刹那,一股强大而混乱的空间之力便粗暴地将所有进入者强行分散传送!
“该死!老战!各自小心!”吴韵的声音透过浓雾传来,带着一丝被空间扭曲的失真感,随即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