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叫掩盖住后面的话。
最开始说晦气的婆娘惊得往后猛撤，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吃屎。
“疼死老娘了，胡家小子，这半夜惊雷你见着了，平日里婶子那是健步如飞，这娃绝对不吉利，快给孩她娘带，你还年轻，可不能领灾进门。”
撑着往起爬的婆娘一张嘴就逼着胡广文丢娃。
胡广文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听着骂自己的元珤怒气翻滚。
闪电划破长空，隆隆雷声直劈入众人眼前，随后一股焦黑味儿伴着尖叫声席卷众人耳膜。
“啊啊啊，这娃绝对是灾星，不能留，快丢出去，丢出去。”那婆娘一张嘴直喷出几口黑气。
被吓退的众人听着中气十足的骂声心下稍安，却不敢再靠近，只举着火把照亮那一瞬乌漆嘛黑，头发炸裂的惨状就让众人心里打颤。
真是灾星？
“广文啊，要不这娃先、先别领回家了，瞧着也忒吓人。”
一道惊雷劈在开口人身后老槐树上，整棵树被劈成两半，一半轰然倒地散为焦土，一半屹立不倒。
似回应，似警告！
“这惊雷是天怒，快死的娃不吉利，不能进村。”
伴着话音，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在说不吉利的人面前砸出一个火坑。
哪怕那人后退数步，火苗似有眼睛专盯着他，无风自动，烧了他的夹袄，不过片刻便就地滚灭。
“瞧瞧，我说啥了，这就是灾星，赶紧丢出去，你不来我……啊，疼疼！”冷风刮过，带起火势直往不积嘴得的人身上烧。
眼见逃跑无望，刚被雷击的婆娘就地打滚，尖叫咒骂直冲苍穹。
众人齐刷刷后退数步，心惊胆战再不敢开口。
与众人的沉默不同，一路跑到胡家的汉子大喘气开喊：“洲叔，不好了，广文兄弟抱了个快死的娃回来，都说是广文兄弟的。”
正给胡老爹端水的苗招弟惊愕抬头，“不可能，叔你是不是看错了？”胡家不是生不出要收养孩子，她这么乖巧听话，还能干活，怎能突然冒出个私生的。
胡老爹也跟着点头：“是啊，会不会听错了？”
“我亲眼瞧见的，洲叔你要不信我扶你去看。”来人还想着自家娃能被收养，这就有献殷勤的了，说着越过苗招弟就要去扶胡老爹。
“叔，我人小腿脚麻利，我跟您去瞧瞧听听，好回来报信。”绝不能让胡爷爷自己先去，她不想一直被打。
“爷爷，您看这样行不？”
见胡老爹犹豫，心内有别的打算的汉子也不想真带胡老爹去，他还着急回家盘算呢，“就这样吧，招弟咱走。”
两人出了院子，汉子直接指了村口方向，“招弟，叔有点闹肚子，你先去，叔随后跟上。”说完不等招弟反应，直接跑走。
苗招弟跺跺脚，刚要跟着跑就被刚串门回来的自家娘扯着耳朵往家拽。
“个赔钱货，天天给别人家干活，你到底姓胡还是姓苗啊，给我家去，不省心的玩意。”干骂不过瘾，招弟娘伸手拧上几下。
苗招弟又急又疼不停掉泪，她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谁能来帮帮她啊！
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
招弟的无声呼唤只换来打骂，而村口沉默许久的众人也有了新的看法。
“我，我刚胡说的，这绝对不是不吉利，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娃定是有福气的。”随着改口，原本化作两股的火势合二为一，开始专攻。
只有平日爱说嘴的红喜家的先是被雷击又被火追着烧，爱跟着说嘴的一改口便再无异常。
闪电骤然亮起，红喜家的惨状让不少人胆寒，“这，这么晚了，既然人没事咱就先回家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有脚快的已经熄灭火把朝着村里走。
眼见人群要散，红喜家的赶忙四处滚着想拉人，“你们不能走，还有我，救救我。”
见无人相帮，红喜家的越发骂的起劲：“一个个杀千刀的，平日用着的时候说的亲热，现在你们就见死不救，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们向着灾星，都得遭报应。”
道道惊雷在红喜家身旁炸开，无数火苗追随。
刚从变故中回神的胡广文不等上前，就被人拉住：“你大人不冷不饿，娃不冷不饿？咱回去叫红喜来接他婆娘就行，这火——没啥事，有也得是好事。”
那火虽追着人，就地打滚后并未沾身，尤其此人有先例再加上刚刚的对比，众人觉得红喜家的是故意如此想讹胡家或谁上前就沾上谁。
还有一层就是帮忙的人会不会出事，无人得知，无人敢动。
惊雷之火没啥事？
一直能听到惨叫的元珤有些不满又劝慰自己肉身还留有些许威压也算不错。
想要摆尾，结果是狂登小肉腿。
又冷又饿的胡广文看一眼依旧打滚大骂的人，又感受怀里娃娃动静，点头同意。
一路上众人虽沉默不语，却止不住满心嘀咕。
惊雷再未落下，若非时不时传来的咒骂与哭嚎，刚仿若一场梦。
胡老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既担心又高兴，各种情绪交织到家门口忍不住拉过儿子小声询问：“这真是你捡到的娃，沙滩上咋就突然出来个娃被你捡了？还有刚刚那……”
想到刚刚，胡老太只觉失言，默求神佛勿怪。
“娘，这真是捡来的，刚，刚那就是巧合，往年冬日也有半夜打雷的，这雷劈树劈人都不稀奇，不常有而已。”
胡广文身为男人，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听着媳妇儿趴在自己怀里痛哭不能给胡家生下一男半女，说着多存些银钱给他娶小时，他只觉自己对不起这个女人。
当年是他心悦于她，爹娘也打听过她家几代人丁兴旺，才上门提亲。
至于刚刚村里人讳莫如深的胡广文半点不当真，这些虽少但并不是没发生过，他曾在书里瞧见过。
“真……”胡老太还想再追问一句定定心。
听吱呀一声。
木门打开伴着一阵咳嗽，“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儿子啥事也没有，别担心，你出来干啥，这夜里多冷。”胡老太顾不得再询问，三两步跨进院子，接过拐杖搀着老伴就要往屋子走。
“这点风算啥，早年修渠，大冬天我光着膀子都不冷。”胡老爹拍拍老伴的手，“怎么听说咱广文捡了个娃，可是……”
转身看清全貌的胡老爹呆住。
真有个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