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停住了声音，看向窗外。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风吹过窗外，吹得枯枝咯吱作响，也吹过来了一丝丝的人声。
那是何牛和人争执聘礼应该用什么皮子最好的声音。
那声音其实很远很小，可是三人的耳力都极高，又是在这异常的静默之中。
便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齐唇角抽了抽，心里暗道何牛那蠢货，虎皮豹皮全部用上就好啊！还去问别人，虎皮会不会出格。
屁股动了一下，秦齐想着要不要去阻止下那个蠢货，眼角扫到了大长老的神情，心头不觉一动。
大长老的五官属于那种初看可以直接忽视模糊的，连带着他的表情都有一种模糊的意思，不管是笑还是恨，都是一闪而过，随之便恢复成了那种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是现在，大长老好似没有去掩饰，看着窗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痛意。
那眼角，似乎都带了水光一般。
被秦齐盯着，大长老本能的一惊，才从那回忆里回过神来，掩饰的一笑后道：“是将军要成亲了吗？”
“是，这次回去京城，我便会跟定国公的遗孤顾六姑娘成亲。”秦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的道。
大长老大惊，转头便看向了秦陌寒。
去年那时候，手下人前来回报之时说了，杜夫人动手的对象，便是秦陌寒名义上的妹子，定国公的女儿。
刚才，秦陌寒说，那是他心爱之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为何，为何……
秦陌寒只是低垂了眼帘，淡声道：“大长老请继续说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杜家是何时跟江南齐家搭上线？你们跟我说，当年暗门全部出动，那么在京城……”
“是因为杜夫人嘛？或者说因为她遭遇的那些事，所以，所以她……”大长老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自己却是说不下去了。
那是风评最不好的一个组，是杜家手下作恶多端的一个组，是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灭掉的一个组。
那样的一个组出动，会对那姑娘做什么。
回报之人不知道，也没有说，但是用脚想他都想得出。
可他当时只是好奇，那样一个组出动，为何是那一组人一个没有回来，而那姑娘居然活下来了。
是啊，那姑娘活下来了，却不再要秦陌寒了。
难怪，难怪他能冲破血誓。
难怪，他这么年轻，便白了头。
古训里说，想要冲破血誓，必得受不能经受之苦，必得受焚心碎骨之痛，必得经过千难万险……
可，若是早知道，他要经受的是这般痛苦……
“大长老，还请说下去。”秦齐起身走至软榻边，手按在了秦陌寒的后心，将内力输送过去之时，冲着大长老不客气的道。
大长老呆呆的望着脸色亦一下惨白若纸的秦陌寒，良久之后，方长吁了一口气，强制平下了声音，继续说下去。
“他们去了京城两个月后，我便发觉不对，秦云天身边的是杜家的人，可是她身边有我派去的高手，一般几天便会传回消息，可那段时间，居然半个月都没有消息，我从阴山下山，带了人到秦州，才收到我手下拼死传回来的信息，他说，京城是陷阱，秦云天一到京城便被人抓走了，而她为了救秦云天私闯皇宫，在宫里，他们遇见了很多高手，她带的人都战死了，而她也失去了消息。”
“我当即派人回阴山喊人，自己则是带了在秦州所有的人前往京城。”大长老轻笑一声道：“秦家嫡系关系着我们暗门所有人的未来，当时长老会没有任何犹豫，便派出了大半好手。”
“可我们还没进京城，一路上便遭受到了武林人士的阻击，当时我心急，而且，那些人似乎也能猜到我们的易容，所以，是一路硬杀进京城的，可刚进京城，便遭受到了阻杀。”
“我也陪着她在江湖上走过一段时间，所以也认得一些人，当发现那里面居然有江南的白道人士，我才觉得事情不对，我抓了一个相识之人，报出了沉霜公子的名号，问他为何要对沉霜公子动手，那人很是惊诧，说他们受人委托，是为了抓叛国之人，说是有人勾结柔然，意图引敌入关，倾覆楚国，所以，朝廷抓了那人，而柔然人将会派遣高手前来相救，他说，他以为我们都是柔然人。”
“我问他，可知道被抓的是谁嘛？那人说不知道，我告诉了他，那便是秦家的秦云天，你认为，秦家会做那种勾引柔然人的事嘛？那人当时便愣住了，随后便说，他马上走，这事他不能做，然后告诉我，朝廷请了很多人，便是他一起的，就有八个来自江南的高手。”
“那个人告诉了我，替朝廷出面请他的，是江淮侯府的四公子，当时住在了定国公府上，我抓住了那人，从他那知道，这次，是皇帝要动秦家，因为秦家铁骑威胁到了楚家的皇位，让楚家惶恐不安了这么多年，所以，皇帝要灭掉秦家，而他，不过是想投其所好，所以雇佣了武林高手，来阻止秦家救人，让江淮侯府能重新回到权贵行列。”
“那人还劝我，说他有很多钱，买了很多庄子，只要我放过他，便送我一半，我一怒之下，手劲过大，便将他给化了。”
声音顿了下，看着对面两人的神情，大长老很是无辜的道：“那时候我还年轻嘛，再说，我已经知道了主犯是谁，他又用那种小看我的神态说话，我这一没注意，本是拿着威胁他的化尸水，便倒了下去。”
秦齐和秦陌寒都很是无奈的看着他。
大叔，你为什么不问问，那些庄子那么布置，到底是谁的意思？
“知道主犯是皇帝便好办了，直接抓了皇帝让他放人。”大长老无视了两人的神态，接道：“那时候，阴山的后援也已经到了，我们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冲进了皇宫。”
“宗主，我没有骗你，那一战，我们暗门的确是倾巢出动。”大长老看着秦陌寒叹了口气道：“可是，皇宫里的高手远比我们预计得要多得多，那根本不是一个江淮侯能请过来的，那里面，不光有江南的高手，还有中原的，甚至，还有南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