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
祈陌下朝后，径直来到主屋中陪着席柔姻一起吃早膳。
席间，她温柔地看向祈陌，好几次欲言又止，食不下咽。
祈陌吃饱后，先让宫女撤下碗筷，然后语带关切地问她：“阿姻，你这是有心事吗？”
“你不跟朕直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两人成婚这一多年以来，他记得席柔姻从未有过这样左右为难的时候。
他暗自思忖着，莫非是他最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无意中伤到阿姻了？
以至于阿姻现在有事也不敢对他直言！
席柔姻思量了许久，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直截了当地问他：“皇上，您真的决定好了要派人去攻打屹阳城吗？”
不等祈陌给她回答，她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皇上，即便您未曾经历过战争，也该听说过战争是极其残酷的。”
“而且，每一次战争都会尸横遍野，死伤无数。您若真的发动战争，又得有多少家庭会流离失所、生离死别啊。”
她忘不了一年前被祈陌送到城西别院的那一次。
数十名暗卫和丫鬟们为了救她一命，惨死在太上皇培养的暗龙卫手中。
他们其中多数是有亲人的，虽说事后她求祈陌派人安葬了他们，也给了他们亲人丰厚的赔偿。
可她的心里仍是过意不去，直至今日还在为此事愧疚难当。
她深知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只有痛苦和灾难，才会如此地担忧和害怕。
席柔姻还听闻此事与自己有关，继续竭尽全力地劝说：“皇上，皇朝广袤无垠，神医多的是。”
“我们用心去寻找，总能找到的，我们没有必要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疏影神医的身上，您不要为了此等小事就贸然决定打仗好不好？”
祈陌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他一直都知道阿姻是一个既善良又美好的女子，见不得硝烟弥漫，血海尸山的惨烈，也见不得百姓们深受战火的荼毒。
但这次攻打屹阳城，并非他一时的冲动之举，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看着席柔姻，心中的决定不曾动摇半分：“阿姻，朕知道你不喜欢战争，可有些事情必须要用武力才能解决。”
“你应该了解朕和毓王之间的过往，因为淑妃行事卑劣的缘故，让本是皇家长子的朕成为了次子，母后的后位也差点儿被淑妃夺走。”
“再则，淑妃的死，母后脱不了关系。毓王在皇宫中会生存不易，几经生死，也全是拜朕与母后所赐。”
“阿姻，朕与毓王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和他之间是迟早会有一战的。”
“屹阳城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改天换地，足以证明了毓王要找朕报仇的决心。”
“所以，朕得趁着他还在发展实力中先一步派兵灭掉他，以此来永绝后患。”
这才是祈陌出兵攻打屹阳城的真正原因。
他怕再等祈毓发展下去，他就彻底的压制不住了。
届时，他的皇位危矣，他的性命还会不会在，也很难说。
最主要的是，他怕到时候自己没有能力再护得住阿姻和母后。
她们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失去她们其中一个。
他永远记得母后不仅护佑他平安长大，又在一年前以命救下阿姻。
为了她们，祈毓必须死，屹阳城也得亡。
席柔姻微微皱眉。
在宫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毓王的处境她是偶有听闻的。
一个生母早逝，父皇又不闻不问的落魄皇子，想要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平安无事，其中的艰辛旁人难以想象。
她没资格去评判他们之间的对与错。
她只是不想看到烽火连天、生灵涂炭的悲惨画面。
席柔姻明白祈陌的想法，却觉得太过冒险：“皇上，战争从来都没有绝对的胜利者。“
“即使我们能够攻下屹阳城，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万一，臣妾是说万一，我们失败了呢？”
在她看来，祈毓敢拥兵自立，实力定然是不可小觑的。
朝廷若能成功打下屹阳城还好说，倘若打不下来，又被屹阳城反攻，朝廷又该如何是好？
祈陌伸手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阿姻，你过于担心了。”
“朕既然决定攻打屹阳城，肯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朕答应你，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减少人员伤亡。”
他从不后悔做下这个决定，他只后悔没有早点听进母后劝他的话。
他应该在祈毓卧病在床时，就想办法悄无声息地把人给弄死。
奈何，那时候的他喜欢看见祈毓在病痛中苦苦挣扎。
他觉得一刀把人杀死，太便宜祈毓了，就该让祈毓受尽病痛的折磨而死。
要是早知道祈毓不但没病死，反而还恢复了身体健康，又有了自立为王的实力，他当初说什么也要把祈毓给弄死。
可惜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席柔姻依旧眉头紧锁，她知道祈陌说得很有道理，但她内心的不安却无法消除。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朝廷此次主动发起战争，不一定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可她又没法说出这种不好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缓缓走进来，恭恭敬敬跪地禀报：“启禀皇上，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出征的吉日为九月二十二。”
祈陌闻言，朗声大笑起来：“好！距离今日不过十日左右而已。来人，传旨下去，让众位将军们准备好出兵事宜，务必要把祈毓那个逆贼给朕拿下。”
这一次，他倒要看一看，祈毓到底有何实力敢公然跟他叫板。
等祈毓战败后，他要让祈毓在他面前跪地求饶，再凌迟处死。
内侍领命离去，祈陌转头对席柔姻说：“阿姻，你放心，朕会保护好你和百姓们的。”
席柔姻轻轻点头算是回应，此事无法更改，她愿意尊重祈陌的决定，不能再拖后腿。
她不忘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只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日结束，也好早一点能让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轻柔如水：“皇上，此事既已成定局，那么，臣妾就不再劝您了。”
“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臣妾都会与你生死与共的。”
祈陌感动得伸手揽她入怀，郑重其事地保证：“阿姻，你别忧思多虑了，屹阳城的马兵不多，我们此次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