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伤到何处？”
夜南晴上下审视着他，蹙起的眉表示了心中的不悦。
印象中，自从进了这个世界，小反派不是正在受伤就是走在受伤的路上。
“无妨，仅是一些皮外伤。”
楚璃扶着床沿站起，低头等着夜南晴训话。
夜南晴眯眼看着他。
沉默片刻，她直接上手扯下楚璃身上的红衣，将他推在梳妆台前，扭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镜中的倒影——
“无妨？”
镜中，少年的腰侧红肿一片，后背的鞭痕依旧触目惊心。
伤上加伤，让他整面背脊凌乱得狼狈。
因为下巴被钳住，楚璃唇角原本依旧闭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迹。
“皮外伤，嗯？”
夜南晴轻笑，尾音勾起危险的上挑。
楚璃动作一滞，再反应过来时呼吸已然不稳。
“我给你的药呢？”
夜南晴松开手，用手帕擦拭了一遍。
女子原本妖冶的面容在她清冷的表情下愣是让人无法生出非分的想法。
“掉了。”
楚璃别过脸，试图让自己看不到镜子。
他恨……自己如今的模样。
“掉哪去了？”
“床底。”
夜南晴：“……”
这若是换原主北长青，这会就是让楚璃爬进床底把药给扒拉出来了。
但夜南晴的任务对象就是反派啊，怎么可能让他做这种增加黑化值的事。
反手便是将少年拎到床上趴着，俯身向下……
“染娘……”
楚璃脸上掠过少见的慌张，他双手撑住床板，着急着想起身。
“别动。”
夜南晴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头重新按回去，取出药粉不要钱似的倒在他背上。
“唔。”
刺痛传来，少年背脊微僵，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把脸埋在丝被中，手指用力攥紧了床褥。
夜南晴捏起他身侧的衣料轻嗅，涂药的手力突的加重：
“还喝酒了？”
楚璃忍痛，轻微的喘息：“……是。”
夜南晴用手掌覆在他腰间红肿的位置，威胁开口：“你若是再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先阉了你，让你做下妓中的兔子爷，听进去了？”
原主本就从武出身，沙场摸爬滚打多年，对身体伤口的处理熟练无比。
楚璃闭眼，感受到后背女子冰冷的手指，心中无端浮现耻辱：“听进去了。”
“好生修养，别再给我找事。”
夜南晴说着，手上动作力度不减，“我还指望你撑起着玉楼的门面，别整日尽丢人现眼。”
“青漓晓得。”
楚璃闷声。
若说刚开始他还疑惑染娘忽然变了性子，竟然亲自给他上药，这会儿便全明白了。
给他上药，不是关心他，而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这样才对……
在这个女人心里，不知怜悯为何物——她的心眼，全部在利益上。
想到这，楚璃难耐的蹙起眉心，心口像是堵了什么，让他呼吸无法顺畅。
“对了，今日来的那丫头，你可看出什么？”
上完药，夜南晴用手帕擦着指尖，佯装无意道，“那几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楚璃抬眸：“青漓眼拙，不知。”
“确实，谅你也看不出。”
灯火摇曳下，女子说出的话漫不经心，动作自然的给他扯上被子盖住后背。
楚璃闭眼屏息。
明知道现实一如既往的无情，可他却有点贪恋这一抹明不是亲近的接触。
明知道这不对，却无法遏制。
……
玉楼外，左幼翎被侍从搀扶着上马车。
刚一落座，她便睁开了双眸，清明而老练，面上哪还有半分迷糊。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叹了口气，抬手往脸上一抹。
就是这一抹，让少女发现了一件颇为惊悚的事实。
“摩熵！”
她大喊。
那位被夜南晴嫌弃只会说“放肆”的侍从连忙撩开帘子，垂头拱手作揖：“殿下？”
“你——你，你们两个眼睛是瞎了吗！我的胡子掉了，你没看到？！”
左幼翎扯下鼻子下方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一节小胡子，丢到摩熵脚下，锐利的声音气得不稳。
摩熵用惊愕的眼神在地上胡子、眼前主子中来回扫视了几遍，终于明白了什么，喉间忽然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声调。
左幼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粉嫩的小嘴控制不住的往下拉，简直委屈死了：“你——你还笑！”
她控诉。
摩熵：……
“回殿下，摩熵不敢。”
他行礼，十分诚恳的凝视着左幼翎。
主子你看我的脸，我没有表情。
左幼翎勉强相信他，转头冷哼一声：“看你搞的什么事，消息没探到，反而把摩玄折在那里。”
再过几天就要离开望月关回宫了，到时候她要怎么跟父王解释啊。
“这个……咳，摩熵觉得殿下你可以换个思路。”
“什么？”左幼翎好奇。
“殿下今日也看到了，染娘并非弱势之人，”摩熵斟酌道：“与其和她交恶，不如收拢玉楼，跟她打好关系，形成双赢的局面？”
“说得轻巧。”
左幼翎气恼的嘟囔，“你倒是告诉我，用什么收拢？”
摩熵自信一笑：“财。”
左幼翎睁了睁眼：“财？”她反问，“你觉得她对金银财宝在意吗？”
摩玄丢出去的那一袋银子，她接都不接。
面对左幼翎的质问摩熵并不慌乱，他从容的回答：“世间俗人，没几个不对金银财宝动心的。不在意只能说明……
“殿下你给的不够。”
“嗯？”
左幼翎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她掰着手指头算：“十两——还不够？！”
那可是她出来一趟能支配的所有的钱！
天呐，原来民间都是这么铺张浪费的吗！？
“咳……”
摩熵看出左幼翎眼中的震惊，却只能抿唇忍笑：“等殿下大一些便懂了。”
“是是是，又要等我大一些。”
左幼翎瘪着嘴，想到自己丢出去的那十两金子，就心疼的要命。
早知道那么多钱还买不下小美人一夜，她看一眼就算了。
撑着下巴唉声叹气片刻，在摩熵等得昏昏欲睡时，她忽然又问：“摩熵，你说，要等到几岁我才能光明正大的和小美人玩？”
摩熵脑袋一时混沌，听到“几岁……”，下意识开口道：“殿下及笈之时。”
“真的吗？”
左幼翎精神一振，挺直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