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墨修取下耳机，漆黑的眼瞳里掠过一丝疑惑。
她竟然和十三认识？
尽管他早就怀疑那个女人不是他的亲小姑，但他同时也排除了夜南晴是墨殊的手下的可能性。
其中一点理由就是，墨殊的手下没有人敢对他摆脸色，但夜南晴的表现几乎可以用“放肆”来形容。
刚刚十三和她的对话让墨修有点摸不着头脑。
既然不是亲人也不是手下，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墨修正思考着，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敲响。
他下意识合上电脑，从桌旁站起来。
但不等他去开门，房间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夜南晴拿着理发工具包站在走廊。
她瞅了昏暗的房间，并没有进去：“你要在哪边？”
墨修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夜南晴：“要在哪边剪头发，你房间？”
她摆了个手势，“还是我房间？”
墨修当然不会去她的房间里，可是乖乖就让人把自己头发剪了又很没面子。
他挣扎了一下：“又不是明天去。”
夜南晴一盆冷水泼下：“你要是出门前才剪看起来一定会像个疯子。”
尤其是墨修这种躁郁型的人，长刘海遮住眼睛习惯了，忽然剪掉肯定跟吸血鬼见太阳一样难受。
墨修：“……你死。”
墨修别扭大半天，最后还是被夜南晴拧着胳膊在浴室里的镜子前坐下。
浴室里，墨修坐在高脚椅上，看镜子里夜南晴给自己梳着头发，有些不自然的挪开目光。
“能不能别剪刘海？”
内心挣扎了许久，直到夜南晴拿着剪刀在他刘海前比划，他才艰难开口。
夜南晴“啊”了一声，从镜子里看着墨修的脸，用手掌撩开少年额前的头发，
“你这刘海比女人还长。”
训练营肯定不给，这么长的头发严重影响视线。
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自己额头的墨修一瞬间像只鸵鸟一样埋下头：
“就……剪短一点。”
站在他身后的夜南晴见他红得不自然的耳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呢，剪短一点——你先抬头。”
墨修闭着眼，努力平静心里的思绪。
女子略带凉意的指尖不知多少次从他发梢和耳边穿过，剪刀每一次冰冷的“咔嚓”声都代表着一缕头发的坠落。
可是……
墨修的注意力并不在头发上，他所有的精神全部被夜南晴的动作吸引。
胸口好像压了一大块石头，让他几乎吸不过气来。
“好了，你转个方向。”
耳边传来夜南晴冷静的吩咐声，墨修坐着没动，她干脆扶住他的肩膀硬生生的将他掰过弯。
现在背对着镜子，夜南晴的注意力在头发上，所以墨修微微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看到平日作为遮挡布的长刘海“唰”的掉落一截，他眉心一凉。
墨修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手按在了自己额头上。
毫无防备，夜南晴差点一剪子“咔嚓”掉他的手指。
墨修心底别提多慌了：“一点。”
夜南晴：“……好，一点，”
墨修：“你刚才剪了很长。”
夜南晴：“没有，”
她捏起一撮最短的碎发拿到墨修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是你错觉。”
墨修不信任这个女人，手死死的按在头上。
“手放下，”夜南晴无奈。
男人的刘海比女生的黑长直难剪多了，一不注意就会歪出个缝来，墨修还在这里搞事，她刚才理出来的纹路又乱了。
“快点，”
心底无故烦躁，夜南晴威胁似的把刀刃放在墨修指尖上：“不拿我就连肉一起剪了。”
墨修：“……”
这个疯女人！
对墨修来说，眼前的黑色是他看这个世界的一副隐形眼镜。
他看得到别人，但别人看不到他隐藏在黑色刘海后的眼神。
现在伴随他那么多年的头发忽然消失看不到了，他所有的眼神都会暴露在空气中，对他来说这堪比折磨。
墨修不情不愿的把手放下，看似很顺从，但实际已经坐立不安。
十分钟后——
“呼。”
夜南晴做完最后的修饰，习惯性的把落在少年颈项上的发渣给吹掉。
感受到脖子上的气息，墨修身体一僵，差点没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
夜南晴将围布解下，在地上抖了抖：“可以了，你看一下。”
镜子里，少年黑色的眼睛犹如被墨渲染，氤氲着不知所以的情绪。
墨修可从没想过自己的形象会是这么……
他站起身就想往外走，夜南晴一把拉住他，目光落在他的刘海上。
“等等，这里好像还有点不齐。”
墨修扯了扯嘴角：“你还想在我的刘海上动刀子。”
夜南晴：“又不短。”
她可是依照训练营的标准，把刘海剪到“最长”了。
拿起小剪刀，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墨修额上的碎发，用剪刀剪去杂乱的发丝。
将近一个月的训练，墨修已经差不多跟她平高了。
二人挨得极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墨修心底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弥漫，让他很慌。
从小到大就没有在谁的面前有过这种感觉，可眼前女子单单站在他的面前就让他几乎忘了呼吸。
他想把夜南晴推开，手上又像是没有力气。
修理好墨修刘海的碎发，夜南晴用手随意拨了一下，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
“你还是再洗个澡。”
墨修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出去。”
夜南晴转身背对着他收拾工具，“等一下。”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浴室里的灯忽然闪了几下，“啪”的熄灭。
夜南晴一不小心，将台面上的东西碰落在地，发出清脆一声响。
墨修划开手机的手电筒，从地上捡起一个银色的小剪刀。
漆黑的空间里夜南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到他朝自己递过来的手掌。
夜南晴的动作一顿，侧头斜睨着。
二人都维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动弹，足足五秒钟。
一。
二。
三。
夜南晴心底默念着，猛然转身，双手撑住洗手台的边缘，伸出腿，一记扫堂便往墨修的膝盖后扫去。
少年侧身避过，顺势抓住夜南晴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现在这个姿势，夜南晴只要上身离开了支撑点，绝对会以脑袋着地的方式摔在地上。
浴室的地板可不是好玩的，一头摔下去可以把自己摔死。
夜南晴却毫无压力。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她看到了墨修的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