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人们聚集在距离岳阳楼残骸不远的一处地铁站。
这个站点曾经是清河市最繁忙的换乘站之一，林征当社畜的时候经常在这里乘车。
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时候，这个站点总是乌泱泱一大群人，但是现在这里却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迹，只有一片斑驳和狼藉。
长期的断电和满地的垃圾让空气变得浑浊不堪，能看到的设备要么就是被暴力摧毁了，要么就是被某种红色的粘液腐蚀了。
还有幸存者们，林征不确定有多少人幸存着，他们大多数人的状态也不能算生存，仅仅是能够呼吸而已。
没有想象中的齐心协力的求生场景，也没有小说里的末日人性和尔虞我诈，那些人只是坐着或是躺在那里。
有些人身体已经陷入了深红的色粘液中，脸上带着舒适的笑意。
有些人一半的身体是人类，另一半已经完全液化为红色粘液，在地上微弱的喘息着。
一滩又一滩的粘液随处可见，微微抖动着。
林征跟着李天渊他们一直走到地铁站的最深处，这里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末世聚落。
一台老旧的柴油发电机突突作响，连接着几间杂物、纸板和铁皮构筑起来的“房间”。
聚落的中心是一个堆满燃料的铁桶，上面架着一口大锅，大锅之中咕嘟咕嘟的煮着猩红色的肉块。
在这个聚落生存的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装束，灰色的破旧长袍，某种兽皮做成的围巾。
尽管下面非常闷热，但没有人脱衣服，他们都在悄无声息的忙碌着。
更让林征奇怪的是，这个十几个人的聚居地没有武装，也没有巡逻人员，所有人都平静的仿佛不像是生存在末世。
当林征出现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营地里的人纷纷向他投射来了愤怒和仇恨的目光。
但即便是仇恨，他们也没有任何行动。
“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李天渊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转头对楚歌说道，“小楚，你和他们知会一声，免得他们误会。”
楚歌点了点头，神情复杂的看了林征一眼然后转头离开。
“你们营地没有安保人员吗？连防御工事也没有？”林征环顾四周有些好奇。
“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以后不会有仗要打了。”李天渊轻声说。
直到现在，林征都不敢相信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光棱局局长。
他看起来行将就木，浑身散发着将死的气息，就像是被装在瓶子里的蜜蜂，没有丝毫活力。
“不会有别人或是异常生物入侵吗？”林征又问。
“不会的，我们已经被抓住了，现在不过是在它胃里慢慢等待消化而已，它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们。”李天渊说，“要喝水吗？”
他从棚屋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暖水瓶，又拿起一个铝制的易拉罐倒了半杯水递了过来。
林征刚接过来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因为这些水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粉红色的，散发着某种类似于硫磺的刺鼻气味。
这水让林征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谧河中的怪物。
“没错，这个确实就是mother的体液。”李天渊没有隐瞒，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盘踞在谧河中的那个alive实体，我们按照规命名法将其命名为mother，虽然它看起来很可怕，但其实没什么攻击性。”
“我们会收集它的肉块用来熬制，肉块是可以吃的，熬出来的汁液则可以当饮用水，可以说我们是靠mother活着。”
林征看着他枯槁的样子说：“这是有副作用的对吧？”
李天渊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服，林征能看见他的肋骨部位几乎已经全部溃烂，上面全是猩红的细小触手。
“这东西会让你变异、丧失欲望、丧失生殖能力，而且还有成瘾性，吃得越多就越想吃。尽管我们热加工之后的成瘾性会小很多，但还是无法避免。”
“过一段时间加工过的肉块和水会慢慢的无法满足你，你会直接去吃那些生的肉块和粘液，最后……变成一摊烂泥，等待着被下一个成瘾者吃掉。”
李天渊缓缓的把衣服拉上，他说：“但是我们只能找到这个了，除了这个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想活着就只能吃这个。”
林征并没有喝这个水，他宁肯吃几条鹿浅，虽然说恶心了一点，但比起来这个玩意儿来说真的是保健食品了。
李天渊也没有强求，而是把那半杯水小心翼翼的倒回到保温壶中，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总之，我知道你来自异世界，但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来了，一切都太迟了。灭绝已经进入尾声，要不了多久最后一个人类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而自己的实体……也会消失。
这就是永宁之夜将自己扔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们打算用一个快要灭绝的世界来杀死自己的实体，重新困住自己。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林征耸耸肩。
他说完，李天渊就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是替死鬼啊。”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的林征，为了活命从这个世界中逃走了，你应该是被他置换过来代替他的。”
“置换？”
“没错，置换，你们两个都是林征，处于不同的世界，他成为了你，你就必须成为他，每个世界都必须有一个林征。”
林征想起了他被困在北部大陆的沙漠中时，不断出现在报纸和媒体上的那个林征，那个家伙意气风发，又专业又能干。
可能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世界显现了，然后通过某种力量置换了自己。
“有什么方法能置换回去吗？”林征连忙问道。
李天渊摇了摇头说：“没有，他的能力来源于他的系统，那是一种能够撼动底层逻辑的强大力量，你觉得你有能力撼动底层逻辑吗？”
林征迟疑了片刻：“撼动底层逻辑的话，我倒是有点这方面的经验来着。”
李天渊突然一阵无语，他不想再说话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他只是想叹气。
“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大规模的收容失效还是异常入侵？”林征接着问道。
“一个SSS级异常降临在现实世界。”
“哪个？”
“造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