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见状点点头，声音有些艰涩：“可以，只是日后，这件事你给我吞肚子里，不许告诉旁人，否则的话，我一定……”
杀了你灭口。
小木头连连点头，笑得开心：“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的，等熬过了冬天，到时候我就不需要老爷爷帮我取暖了。”
熬过冬天？他才不会在这里待那么久。
明帝拿到还带着体温的馒头，大口吃了起来，以前从没觉得，这普通的白面馒头好吃，美味得御膳房的膳食，都是比不上的。
三两口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摸了摸肚子，没吃饱，眼睛不由得看向那个小娃娃，见他正小口小口吃着，一副很珍惜的模样。
察觉到他的视线，小木头扭过头，见他盯着自己的馒头，直接将馒头藏身后，眼神里满是警惕：“老爷爷，这是我的，你的吃完了不能跟我抢的。”
“你要是想吃，明天可以跟我去要饭，将军府今年多施粥给馒头一次，以往的话，都是在冬天才做，今年我们运气很好的。”
明帝疑心病犯了，不由得猜想，将军府为何要多布粥一次，往年为什么没有在秋季布粥，难道提前知道些什么不成。
“小木头，将军府最早，什么时候布粥的。”
小木头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道：“上个月啊，我跟你说啊，等我长大了，我也去参军就去墨家军，要不是将军府，经常拿银钱买吃的给我们，早不知道饿死多少人。”
“你才来不知道，这京城最心善的，就是将军府了，可惜哦，老皇帝对他们不好，哼。”
明帝脸色黑沉下来，可隐藏在血污之下，根本看不出来，语气沉了沉：“胡说，当今陛下，每年都会让丞相布粥给乞丐，让他们好熬过寒冬。”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撒谎呢。”
小木头一脸不高兴，反驳道：“我才没撒谎，不信得话，我带你去丞相府那边去看看，他们也在布粥，你看了就知道，这两边，到底有什么区别。”
“爷爷活着的时候，带我去过的，丞相府布粥根本没有米，碎米汤汤不顶用，就是给米，里面也好多沙子没法吃。”
“至于馒头，我下午带你去看看，你心里就有数了，丞相就是个黑心的贪官，陛下也不是个好的，给贪官银钱，买不能吃的给我们吃。”
明帝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年他是不如皇爷爷，是个杀伐果决的明君，可他也从未想过苛责百姓，每年都从国库拨银子给丞相。
让他去救助困苦的百姓，若是丞相做这种缺德事，为什么每一个人上奏，一定是这个小娃娃撒谎，他不可能看错丞相的。
两人回到破庙休息了会儿，明帝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催促着：“你这个小娃娃，还不快点带我去。”
将军府那，还是暂缓去吧，万一将军府跟兄长勾结，那他这一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嘛，到时将他杀了，都不会有人知晓。
外人到底是外人，要是离儿出宫就好了，她总不会认不出自己亲爹吧。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棚子，一个胖子正站在锅前，随意搅和着里面的汤水，看着稀疏的乞丐难民，啐了一声。
“怎么还有这么多活着，哼，等今年冬天一过，最起码能死一半，到时候进口袋的银钱，可就更多了，嘿嘿。”
小木头带着人，跟在后面排队。
压低了声音：“老爷爷，这里就是丞相布粥的地方，你看到上面的字没有，你的破碗拿好了，我可就这么两个碗了。”
要不是爷爷没了，他才不会将碗给这个人。
明帝眉头紧缩，看着端着汤水过来的人，那碗里清澈得很，米粒清晰可见，还碎的，这跟喝水有什么区别，哪里是粥。
他印象中的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丞相一直在欺君，还是丞相手下的人在糊弄，不对，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事，没有丞相的意思，谁敢糊弄。
脑中想到那个贱人的话，贵妃入宫是丞相主动的，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兄长的事，太后又为什么，突然离开皇宫去寺庙。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人少，很快排到了他们，明帝颤颤巍巍将碗伸出去，看着那个胖子，直接舀了一碗水一样的粥，眸子沉了下来。
实在忍不住呵斥起来：“这根本不是人喝的，丞相就让你们熬这种，好大的胆子啊，这可是欺君罔上，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胖子闻言皱眉，大骂一声：“哪里来的老不死，脑子有问题啊，不想喝就别喝，这就是丞相让我们熬的，呵呵，那皇帝老儿那么蠢，怎么会知晓。”
“老子劝你们识趣一点，别想着找将军府告状，没用的，皇帝老儿，就是更相信我们老爷，可不信将军府那些性子直的武将。”
说着勺子用力一挑，将他手上的碗打掉了，摔在地上，里面的米汤全撒了。
小木头见状，一脸心疼，将碗捡起来，用袖子擦拭干净，没好气道：“爷爷，你干什么呢，咱们就剩这个碗了，要是摔碎了，你就趴地上吃吧，还不快点拿好了。”
胖子见他还站着，满脸嫌弃：“老不死的，你还不快点让开，杵这里干什么呢，快滚。”
明帝被推得一个踉跄，有些失神，来到角落里，看着那些排队的人，心情复杂，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
他在皇宫的时候，看到的，为什么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小木头端着碗过来，怀里抱着两个黑面馒头，坐在他身边，喊了一声：“诶，你怎么了，以后不要乱说话了，会被打死的。”
“之前有一次，有人见丞相来了，扑上去告状，说这些人欺上瞒下，故意给他们不能吃的东西，你知道丞相怎么做得嘛。”
明帝僵硬着脖子，目光发直看向他，声音低了下去：“不知，你说……”
“哎，我跟爷爷，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个笑得一脸温和，轻飘飘说了三个字。”
“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