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志一时下不了决定，他倒不是不想进山。
他愿意去山里，太愿意了。
只是他爹说的，黄小竹有可能轻生的事让他下不了决定。
这个决定有点艰难，有个人卡在中间。
李明志轻轻说：“娘，让我想想好不好？我需要想想。”
李大娘还想说什么，被李老爹制止了。他对小儿子说：“你也大了，是个能结婚能立事的人了。这事说到底是你一辈子的事，你不用顾及我和你娘，你自己想清楚就是了。”
“我会的，爹。”
厨房，李老爹把晾了一会的折耳根水倒在碗里，递给李大娘：“熬都熬好了，先喝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太上火了。”
李大娘推开递过来的碗，眼中有泪：“全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初安排她俩小的见面相亲，他们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小志也不用进山躲着了。”
李老爹怕媳妇想太多，宽慰道：“那里就怪你了？谁家孩子长大了，家里人不帮忙看人家的？你当娘的，看着个好姑娘想帮儿子娶回来天经地义。只是这俩小的走的有点曲折了....”
李大娘有些站不住，坐在烧火的马扎上，呆呆的：“怪我。小志说过很多次他不喜欢黄家闺女，是我总是去找黄家闺女，让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小志也顾及着我，才不好拒绝的太难听。
要不然他们两个早就该断了。
怪我啊！”说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小志都说那么多次了，是自己没放在心上，是自己一意孤行，才让两个孩子都那么痛苦。
李大娘越想情绪越激动，越想越难受，竟然有些喘不上气了！
一直关注着媳妇的李老爹，一看这情况，媳妇的嘴唇煞白，脸却涨红，暗道不好。提高声音喊道：“小志！你娘又犯病了！快把客厅的药拿过来！”
还在客厅的李明志在听见他爹说他娘犯病的第一时间，什么都不想了。一个箭步冲到客厅的柜子前，把他娘的小药箱整个抱在怀里。
马不停蹄跑进厨房。
久病成医，更别说李家还有李明羽这个懂医的人在。李大娘常用的救急的药都齐齐的，李老爹翻出一个小葫芦装的药油抹在李大娘的鼻子下面，又找出两粒保心的药丸赶忙喂下。
谁承想正在等药效发作呢，李大娘竟直接晕了过去！
李明羽回家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场景。
把肩上背着的背篓一卸下，赶紧上前：“娘这是怎么了？”
“刚刚太急了，就上不来气，我给抹了药油又喂了保心丹，人就晕过去了！”李老爹赶紧把位置让给大儿子。
“先把娘背回房间，去床上躺着，我马上来。”
“好！”李明志在他爹的帮助下，背着他娘就往房间去。
李明羽快速的把手洗干净，拿着小药箱就赶了过去。
他娘已经躺在了床上，李明羽安排到他爹和弟弟：“再去拿两盏煤油灯来，我需要亮一点的环境下针。”李明羽还有一手不错的针灸手艺，从来没在村里说过，只有从山里出来的那些熟人亲戚才知道。
现在不让宣扬中医，他知道的。
在小药箱的底部抠了两下，出来一个暗格。里面的一小块丝绸上，排列着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银针。
这些银针都是李明羽的宝贝，经常上山找药材来浸泡，本身就药性不小。
等李明志和他爹把家里的油灯都点燃端过来的时候，李明羽已经把银针用配套的药酒消过毒了。
“举高些，别挡着我的动作，我准备给娘扎针了。”
李明志身子往后撅，只一双手往前伸，煤油灯端的稳稳的生怕一点抖动，影响她哥下手。
下针需要医者自身气沉才能把握的更精准，可现在的情况比较紧急，李明羽也不敢再等。深吸一口气就开始给他娘扎针。
每一针都是救命的，不能有一丝松懈。
等扎完十二针，李大娘的脸色变得平和，嘴唇上也有了血色。
满头是汗的李明羽看着醒过来的老娘总算松了口气。把位置又让给了心急如焚的李老爹之后，拽着他弟往旁边走了两步。
“娘今天晚上为什么犯病？”
看着他哥目露寒光，李明志老实交代了刚刚他们的对话。
李明羽很想给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拳，明知道他娘身体不好，老老实实的不好吗？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他弟弟，不是他养的狗，并不能按着他的想法活着。
运气，忍了又忍。
李明志看着他哥微微垂下的脸和半溘的眼皮，从小被制裁的第六感嘀嘀嘀的响了起来。他知道娘今天犯病和他脱不开关系，干脆认错：“哥，是我的错，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吧。”打一顿也好，他心里也有好多事，身上疼说不定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李明羽没说话，在他弟一瑟缩之后，那拳头也没落下。拉着人又走到他娘的床前，语气平缓的说道：“娘，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身体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我今天要是没赶上，你怎么办？”
大儿子一天比一天大，李大娘的身体却一年更比一年差。
也就是搬到村里才算稳定了下来。
靠着大儿子才能还算健康的活到现在，李大娘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硬气。
现在哪怕才缓过来，也是如此。听见李明羽的话李大娘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老爹心疼媳妇主动拦着：“怪我，说话不注意吓着你娘了。”
李明羽不管他爹，当着他娘一拳打在他弟弟李明志的肚子上，给人打的一声闷哼，跪在地上像只蜷缩的虾子。
李大娘撑起身子生气的喊：“老大！你干什么打你弟弟！”还想伸手去扶。
李明羽没拦他娘的动作，冷冷放话：“娘，我刚刚才给你扎了针，你一时半会不会有任何问题。怕你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就给你打个样。
要是你下次再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就往死揍李明志。
你知道的，我这个做儿子的向来说到做到。”
说完也不等他娘回答，看了一眼李明志，提脚往外走。
身后，李大娘有些虚弱的回答。
“老大，娘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