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场，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心惊胆战，好像一言不合这脸色阴沉的愣头青就能从厨房摸把菜刀出来，把自己给剁了。
老头有点纳闷，想着自己年轻时在厂里当保安也算是个火爆脾气，逮着谁不舒服就是一顿胖揍，怎么今天碰上个小年轻就浑身打摆子了？
不过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好招惹，特别是像这种闷葫芦类型的，前段时间看新闻还有个大学生闷声不响就把自己几位舍友全给捅死了，原因居然是因为他觉得舍友看不起自己。
老头感觉还是尽量配合为好，等这闷葫芦问完了，自然会走，和他起冲突的话，自己一个糟老头子估计没什么好果汁喝。
方宇不声不响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看了起来。
相片里是老头和一位妇女的合影。
“那是我老伴……”
老头给方宇解释道，“五年前在小区门口被泥头车给撞了……”
“哦？”
方宇看了眼老头，只见他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
“孩子呢？”
“没孩子，”老头摊手道，“我那方面有点问题，生不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孤苦伶仃住在这破楼里了。”
方宇考虑了片刻，道:
“所以说关于【幸福小区】的传言都是真的？每年死一个？”
老头像挨了锤的牛，埋下头哭丧个脸道:
“唉，是这样的嘛，当年就听说这块地皮不干净，以前是枪毙人的地方，晦气的很。但是厂里的领导偏不听劝，就图这块地皮便宜，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哪知道刚入住进来第一年就出岔子了。那个时候厂子还没倒闭嘛，领导还出来说，这是意外情况，属于个例。第二年就被打脸了嘛，不过那个时候原来的宋厂长早卷了厂里一大笔钱带着他小老婆跑出国去了，谁还管你小老百姓的死活啊？”
想不到这老头还真知道点内幕消息，方宇让他把事情展开说一说，从这块地皮的来历讲起。
老头平常怕也是没人愿意听他唠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看这个年轻人这么感兴趣，也不管吓不吓跑他的事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这块地皮原来就是一个荒地，解放前听说是乱坟岗，也不知道丢了多少尸体在这里面，后来不是一直没人敢在上面盖房子嘛，连种地都没人愿意种，就一直荒着嘛，后来又枪毙人，好几年，据周边的老人讲，几十年来这块地就没清净过，一直闹鬼，晚上喝醉了酒的经过这片地方，多半都能听见里头有动静，连狗都不敢进去。”
老头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再后来放荒了一二十年，九几年就被我们那个宋厂长看中了嘛，因为这片地在城中心，地段是非常不错的，周围的地价格都不便宜了，唯独这块地，一直没人愿意开发。宋厂长那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哪管你工人死活？也不顾当地人怎么谣传，工人怎么反对，硬是力排众议拿下这块地皮，把工程转包给他的一个远房表弟，姓李好像是，手底下有一支建筑施工队。”
“宋厂长是高级知识分子嘛，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但是他那个老表李工头，却是有点忌讳的，据说花了大价钱专门去外省请了位高人过来，动土那天直接给宰了一头猪、四头羊，按照高人指点好好做了一场法事。然后就把这块地用铁皮围起来了嘛，一般人都不让进去，只有施工队和相关责任人才给放行，施工没几天就有人看见好多辆警车开进去了，听说是挖出来不少骸骨，然后警察给运出去做化验。”
“还是前些年，当时家里有人在当差的透露出来，说当年【幸福小区】挖地基挖出来100多具骷髅骨头，经过鉴定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据说当时李工头人都吓傻了，跑去他表哥宋厂长那里诉苦，还被那位大知识分子教育了一顿，说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这么大的工程让你去干，给你机会你就给老子中点用嘛！”
“嘿嘿。这李工头怕归怕，可这地皮都已经买了，宋厂长那是骑虎难下，不弄也得弄，就亲自跑了趟局子，跟局长打过招呼一定要把这事给压住了，不管民间怎么谣传都不要紧，只要官方不出来证明，就没事的嘛，反正都是些前朝遗骨，没必要调查了。”
“打好地基以后有一天里面又传来炮竹声，听说是那个李工头又把高人给请了过来，让他再给做场法事，因为挖出来这么多尸骨太不吉利了，心里面实在是慌得很，晚上还做噩梦呢。”
“于是又宰了头牛，搞了三天法事，这才继续动工。起初还算顺利，可就在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喝醉酒的工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晚上爬上脚手架，跌下来胸口正好被一根钢筋贯穿，声都没吭当场就死了，到了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尸体，立刻就打了电话报警。”
“意外嘛，这种事情在工地上也不算罕见了，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一笔钱，这事也就翻篇了。可就在那工人死后第七天，到了晚上12点多，正在工棚里打牌的一位工友出来尿个尿，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这工友胆子蛮大，还探头探脑去看是谁，这一看不得了，原来是那位从脚手架上摔下的死鬼头七还魂来了！”
“那工友吓得裤子都不提，扭头就往工棚里边跑，还听见后面那死鬼阴着嗓子在喊冤，说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鬼缠了身给弄下去的……”
“工地闹鬼的事就这么传开了，施工队的工人不干了，要求李工头在外面另找个睡觉的地方。这事得额外花钱，毕竟上百号工人，吃喝拉撒，要重新安置下来可得花一大笔钱，李工头左思右想，算了一笔账，还是请高人来一趟比较划算……”
“还是原来那位高人，请过来以后直接和李工头摊牌了，说这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螃蟹眼睛摁一只闭一只，干脆我损失几年阳寿，一劳永逸就把你的问题给解决了，当然嘛，补偿这方面得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