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八门七门大阵的事，魈并未多言，只是目光一敛，淡淡道：“仙人自有安排。”
那语气，像是风过山林，听不出情绪起伏。
最后，魈并没有跟随众人一块回去，因为其它地方还需要他去处理，只不过并不想这里的邪祟那般难缠罢了。
面对众人的告别，魈只是点了点头，回了简单的一句：“再见。”
不过，在他心里还是默默加上了一句，祝你们海灯节快乐。
魈一转身，整个人化作青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时无言，片刻后才缓缓转身，准备回归灯火阑珊的归处。
就在这时，派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小的身体悄悄凑近空，用胳膊碰碰他的手臂，小声嘀咕道：
“你说……魈的童子尿，会不会也能驱邪祟啊？”
空怔了一瞬，仿佛没能立刻理解这个天外飞仙般的问题：“……其实他现在还没走远，你要是想问——可以让他回来亲口告诉你。”
“嘘——！嘘——！！”
派蒙顿时紧张地扑上去，一把扯住空的衣角，小脸飞快地扫向魈方才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全是惊慌：“你、你小声点啦！要是魈真的听见了怎么办？！”
她越说越小声，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藏在空身后，只差没捂住自己的嘴。
魈可是有着那样沉重过往的仙人啊。
如果真的被他听到了这么无礼的问题——派蒙想都不敢想，她一定会后悔到要把自己绑在霄灯上随风飞走的。
只是嘛……刚才那么问，也不过是……出于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好奇而已啦……
趁着被派蒙拉近的功夫，空饶有其事的说道：“说不定对于那些邪祟，往生堂客卿的‘陈年老酒’更带劲呢。”
一听空这样连钟离都调侃，派蒙瞬间也不虚了，呜呀叫着，挥舞拳头锤在空的身上，作为刚才的反击。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空一边被锤一边毫不在意地往前走，嘴角扬起一抹笑，语气也配合上了节奏：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两个人的互动就好像一个人代表着星星，而另一个代表着世界。
......
芙宁娜的目光轻轻停留在不远处那两人的身上。
空与派蒙正闹作一团，拳影与吐槽交错，好像这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无法染上他们。那种毫无拘束的亲昵感，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言语。
芙宁娜忽然想起某次在后台候场时，无意听到剧团的演员们聊天——
“如果两个人长时间待在一起，就算做出再亲密的举动，无论是别人看着，还是他们自己，也不会觉得那意味着什么特别的。”
那是一种连解释都无需的自然关系。
也是她……在心底最渴望的状态。
她并不是不喜欢依赖空。在那些危难时刻，他毫不犹豫的保护与出手，总是让她安心。但——那样的自己，仿佛总是扮演着被拯救的一方，一个站在他身后、仰望他光芒的角色。
而当他反过来请她协助排演、指导剧本时，芙宁娜便又成了主导者，那个掌控舞台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一场不断变化角色的戏剧。
时而她站在聚光灯下，时而他伸出手拉她上台。无论哪一方，都显得真实，却又不够完整。
她想要的，是两人并肩站在台上的关系。
不需要过度解释，不用计较谁更强、谁更弱，只是在彼此身边，无需修饰地存在着——就像此刻空与派蒙那样，自然而然，毫无间隙的亲密。
芙宁娜收回视线，轻轻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轻叹一同吞下。
“……还真是不像话的亲密呢。”
她轻声自语，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怪，然而眉宇间却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紧接着，芙宁娜的视线悄然转向了克洛琳德。
那位代理决斗人一如既往地沉稳——
无论是方才战斗时雷光交错、胜负未分的刹那，还是如今胜券在握、余波散尽的此刻，她的表情都未曾有丝毫起伏。
嘴唇紧抿，眉眼严肃，制服整齐得一丝不苟。
乍看之下，任何人都会以为她正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或是战术布置。
但芙宁娜却知道，那并不是“战后的沉思”。
她太清楚了。
此刻的克洛琳德，脑海中大概只回荡着一件事——
“我那份蜜酱牛排还没吃完。”
……以及紧跟其后的第二件事：
“吃完要直接睡到明天。”
“克洛琳德，刚才你难道就不怕……那些邪祟，是曾经在审判台上败给你的人，回来复仇的吗？”
芙宁娜抱着手臂，语气听上去像是在闲聊，但眼底却闪着一丝揶揄的光芒。
毕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寡言的克洛琳德，确实让人有点无聊。
“……不担心。”
克洛琳德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像是刚才经历过战斗的。
“被处以极刑的穷凶极恶之徒，即便在庭审中露出再怎么怨毒的眼神，都不足为惧。”
她顿了顿，略微抬起下巴，看向远处寂静黑夜，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从容。
“——因为他（她）们生前就打不过我，难道死后就能打赢了吗？”
“‘越死越强’这种事，世上哪有这种道理？所谓死后化作怨鬼来报仇，不过是民间传说里的陈词滥调，供人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杂谈小说罢了。”
话说到这儿，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细微却危险的笑意。
“……不过。”
她缓缓地说，声音低了半分，却像锋刃划破夜色。
“若他们真的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也不介意，再杀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