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很平静，木枫也很平静，尽管二人都清楚，最后的胜利者依旧是他重楼。
木枫看了眼安歌，对着重楼道:“你想要飞升，那么就要替魔族扫清障碍，你儿子重吾不过新进元婴境，有太多高山是他无法逾越的。
至少短时间是。
所以除了周雨伯之外，安歌就是你的第二个目标。至于萧云和我们这些人，你压根儿就没把我们当做真正的对手。
当然，你有个资格。
你去灵药山，没有直接动手杀周航，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练哪颗你觊觎多年的丹药，而且他体内被你早先当作保命牌所赐予的魔龙魂，早已将他摧残的如同风中残烛，乃短命之人。
但是，你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反过来，周航也能试着去同化和控制这缕魔龙魂，将它融为己用。而你琉璃不染的魔身，本就是魔龙魂的本体所重塑，以这缕魔龙魂破之，在合适不过。”
重楼并不气恼，频频点头。
木枫一笑，接着道:“至于在北海冰川你为何没有直接杀我，恐怕就是因为我的无相神功吧？”
重楼并未反驳。
木枫继续道:“我偶然所得的无相神功，大成时可以以一化身三千，我这么多年也正是靠这些身外化身才能在那些险地里，绝境逢生。
不过说来惭愧，这数百年来的苦修钻研，我连一具真正有实体的身外化身都未能修炼成功，因为修炼实体的身外化身需要活佛舍利。可惜这么些年，我依旧没有找到替代之物。
好在我勉强能用灵力分身三千，以为己用。
但是我这具本体却已经大成，达到了纤尘不染的无我相。就像一块没有杂草的沃土，无论你种上什么都能有绝对的大丰收。
说白了，于你而言，就相当于一具绝佳的身外化身。
于是，你心动了。
因为……你在害怕！”
重楼听到此处，脸上的笑意开始渐渐消失。
木枫没有在意重楼的心绪变化，继续道:“你害怕给你重塑魔身的魔龙魂别有用心，你害怕即便你飞升上界也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甚至……你不过是它飞升之际的垫脚石。
你好不容易才拥有琉璃不染的魔身，好不容易才能够运使神器求魔剑，你越是强大，拥有的越多，你就越发害怕失去……
所以，你想要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当然，单凭我这具你还不能完全肯定是无我相的肉身，只是让你撤销了立即诛杀我的杀心罢了。
而且，即便是你重楼也无法在不损害我这无我相功体的情况下，夺走我的肉身。
直到，你见着了安歌的九天狐火。
在你有意为之的探究之下，你发现安歌的狐火很纯净，跟你的琉璃不染和我的无我相功体，都是纤尘不染，自成一体。
于是你就想到了，以安歌的狐火助你强行夺取我的肉身。
尤其在我施展化身三千的时候，让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步步紧逼。
然而这一切都在周航的算计之内。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重楼仍是没有反驳。
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与不足，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因为失败会使你更加强大。
“那你和周航的角色互换，应该是安歌虚弥幻阵的手笔了，我明明防备过才是，只是不知我错在哪里？”
木枫点头，“我的妖尸爆炸，最多只能让你琉璃不染之身产生裂痕，但是裂痕可破不了你这琉璃不染，你花些功夫总能复原。
真正能破你肉身的还是周航同化魔龙魂后的神魂！
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在防备着周航。
但是你搞错了一点，虽然你察觉到了安歌的虚弥幻阵的波动，我和周航也的确是那时候借助安歌的幻阵，趁你破开枫叶的一瞬间而互换的位置，但是却在后续中，骗过了你所有的感知与试探，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重楼一脸了然，自己到底是大意了。
在进攻木枫的时候，重楼就大致能够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军师周航。
但是，当这个“木枫”祭出一连串灵器时，重楼就推翻了二人借安歌的虚弥幻阵调换位置的猜测。因为凭借周航的残烛之躯是不可能祭出如此多的灵器的，而且周航的灵力他在熟悉不过。
所以他坚信身前之人就是木枫。
而之后，在那种爆炸波动中，二人是不可能还有借机互换位置的可能。
木枫望着重楼笑了笑，“看来你猜到了，周航之所以能够运使我的种种宝物，不过是因为我的灵力法身一直加持在周航身上。
所谓无我相，回归众生，你自然发现不了任何端倪，这便是无相神功的超脱之处，可以说跟你战斗的一直都是我。
虚虚实实之间，你根本无从防备，以至于让我们三人合力，破了你琉璃不染的不坏之身。”
重楼点头，喟叹一声，心服口服。
他望了望安歌，又望了望奄奄一息的周航，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木枫身上。
“可惜，即便你们机关算尽，也仍旧逃脱不了溃败的结局，只要安歌狐火还在，只要你肉身未毁，本尊一样能达到目的，不过是多付出了魔身被破的代价而已。”
顿了顿，重楼语气充满不屑，笑道:“即便我没了琉璃不染的魔身，你们还真以为凭萧云一个刚刚渡劫的元婴境，就能奈何得了我？”
木枫无所谓道:“事在人为，我们只是做自己应该做、能够做到的就好，至于其他的，人算又如何比得过天算？”
木枫怀里的周航，用力的撇过头，视线有些模糊。
安歌心有所感，不惜被刺上一剑，也要强行打退求魔剑。随后一个闪烁就来到了二人身边。
安歌蹲下身，望着将死的周航，目光微动。
周航颤抖的想要伸手去触摸那张心心念念无数日子的脸庞。
安歌伸手接过。
只是还未触及到那张脸，周航就以生机断绝。
他脸上有笑，眼角有泪，死而有撼……却也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