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的右手戟指而出，骨节嶙峋的手指划破空气，尖锐呼啸声刺破死寂。
指甲边缘泛着青白色冷光，五柄未开刃的匕首寒光凛冽。
指缝间昨夜批阅奏章沾染的朱砂，随手臂震颤簌簌飘落，在金砖上溅出点点血梅。
手指所指之处，老臣冠冕玉珠簌簌震颤，几颗玉珠直接崩裂，碎玉在金砖上弹跳滚动。
此刻他眼中怒火翻涌，更裹挟熔岩般炽热的决绝。
那目光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将冠冕下腐朽心肝照得无所遁形。
有老臣朝服后背被冷汗浸透，深色水痕在金砖上洇染开来，未干的水墨画在寂静中缓缓晕开。
空气因这目光震颤凝固，梁间栖息的仙鹤振翅欲飞，却被无形威压死死钉在原地，羽翼在半空凝成僵硬弧度。
朝堂外铜壶滴漏突然发出清脆声响，死寂中这声响格外刺耳。
忠臣戟指微微颤动，指甲与空气摩擦出细碎嗡鸣，千军万马在远处集结的轰鸣在嗡鸣中若隐若现。
他开口时声音异常平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笼罩朝堂。
“尔等究竟是何肺腑？莫非欲使这锦绣山河倾颓于旦夕，令煌煌盛世沦作丘墟？”
“看那九鼎将倾，尔等竟作壁上观；听那苍生泣血，尔辈反抚掌称快！此心此念，岂非豺狼之性、蛇蝎之肠？”
“尔曹莫非欲效桀纣之恶，使九州同悲？或学五胡之乱，令华夏蒙尘？要叫那： 金瓯破碎，化作烽烟万里；黎庶哀嚎，竟成遍地饿殍；文明薪火，尽付断壁残垣 ”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尔等若再执此祸国之念，必遭千秋唾骂，永世不得超生！这朗朗乾坤，岂容尔辈魍魅横行？！”
朝堂之上，金銮殿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冷峻的光泽，高大的殿柱如沉默的巨人，撑起这至高无上的权力空间。
然而此刻，这庄重肃穆的殿堂却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紧张氛围紧紧包裹，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忠臣身姿挺拔如苍松，傲然立于朝堂中央。
他身着一袭官袍，那鲜艳的色彩在一片暗沉的朝服中显得格外夺目。
他的眼神犀利如电，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堂下的大臣们。
那目光中，满是对国家社稷的赤诚，对奸佞小人的愤慨，以及对正义的执着坚守。
被他目光扫过之处，大臣们顿感后颈一阵发凉，好似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脊梁上，让他们不自觉地缩起了脖颈，原本高昂的头颅也渐渐低垂下去。
大臣们的目光开始慌乱地躲闪，如同受惊的野兔在草丛中四处逃窜。
他们时而将视线投向殿柱上精美的雕纹，那盘旋的蛟龙、展翅的凤凰，往日里是彰显皇家威严的象征，此刻却成了他们逃避忠臣目光的临时避风港；时而又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朝靴，那精致的靴面、绣着暗纹的靴筒，此刻成了他们眼中唯一的安全之地，只要盯着看，就能躲过这令人胆寒的审视。
几位年迈的大臣身体抖得厉害，他们的身躯被岁月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在这股强大的气势面前摇摇欲坠。
宽大的朝服下摆随着身体的颤抖而不停晃动，活像秋风中那即将凋零的残叶，在风中无助地挣扎。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此刻那些皱纹里都写满了恐惧与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脸颊滑进脖颈，浸湿了衣领，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一位体态臃肿的大臣，脸上的肥肉随着身体的颤抖而上下起伏。
他不停地用手中的锦帕擦拭着油光发亮的额头，那锦帕是上等的丝绸制成，绣着精美的云纹，平日里是他炫耀身份的宝贝，此刻却成了他擦汗的唯一工具。
可那汗水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擦不净，不一会儿，绣着云纹的帕子就被浸得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他的手上，让他感到一阵黏腻和不适。
忠臣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随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嗓音如洪钟般在殿宇间回荡。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好似一颗颗炮弹，狠狠地砸在大臣们的心口，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战栗。
有的大臣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窝，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衫，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们的身体微微弯曲，像一张被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被这强大的压力折断。
有的大臣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仿佛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整个朝堂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空气变得异常沉重，好似凝固了一般。
大臣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们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群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羔羊，找不到出路。
就连那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侍卫们，此刻也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身体僵硬地站立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这紧张气氛的牺牲品。
唯有忠臣掷地有声的谏言，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宝剑，一次次刺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声音在殿堂中不断回响，要将这黑暗的朝堂劈开一道裂缝，让光明透进来，让那些隐藏在阴暗处的丑恶无所遁形。
大臣们在这强大的声浪中，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等待着这场风暴的过去，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无奈。
“试看今日之华夏，岂容豺虎裂疆土？”
“金瓯将缺，山河欲碎，列强环伺如饿狼争噬。”
“苍生何辜，竟要匍匐于铁蹄之下？”
“血泪交织处，尽是哀鸿遍野；烽烟蔽日时，但闻妇孺悲啼。”
“这泱泱大国，岂能作刀俎间之鱼肉？芸芸众生，安可成砧板上之羔羊？”
忠臣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
方才那洪亮得能震动殿宇的声调，此刻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
每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时，都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先前那份足以让满朝文武肃然起敬的铿锵语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支离破碎的声线。
这声音让人想起冬夜里将熄未熄的炭火，明明还泛着暗红的光，却已经挡不住四周涌来的寒意。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挣扎，时而微弱得几不可闻，时而又突然拔高，像是临熄灭前最后的跳动。
他的话语不再像利剑般直指人心，倒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纸页，字迹渐渐模糊，最终要化作一团混沌。
朝堂上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那些原本被他慷慨陈词震动的朝臣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忠臣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就像黎明前的薄雾，明明知道它就在那里，却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