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挺了赵顼的感叹,深深看了赵顼一眼。她心里想着,当年仁宗帝有多少孩子是因着他的母亲、现在的皇太后——高滔滔才没了的?难道他一点都不知道?那些人怀恨在心也是有的,这并不让她感到意外。他们种什么因,自然结什么果。父债子偿,天理昭彰,何其自然。
让她真正觉得意外的是,那偏僻如冷宫的太妃宫里,无权无势的仁宗帝太妃们,如何能做的了这许多事?宫里宫外布置安排、人手物件几经盘查,都需要周密的计划和人员配合。凭她们几人,就算加上太妃宫里那些同样不受重视的宫人,也未必能实现。定然是与人勾结,里应外合才能实现。
她对赵顼说道:“你接着查一下宗室那边,他们素来与仁宗帝的人有些牵扯。尤其那最后一批进宫的妃子,也有些是宗室送的,我当时没有一一深究她们的身世。这次的事,让我觉得他们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策划,只不过近日才有动作。或者是之前他们就准备趁仁宗帝体弱就在谋划些什么,也未可知。”说完她眼睛眯了眯,里面透着些隐隐的恨意。
太皇太后太能理解那些宗室了。那些人,一方面贪图享乐、贪慕权位,一方面才疏学浅、不理政事,整日里只想着从一些歪门邪道的地方巩固自己的权势。前朝后宫,无不安插着他们的各种势力。仁宗暮年,若是安排几个嫔妃生了皇子,以后可就是他们把控天下的大好时机了。
想到张太妃有可能和宗室那边勾结,她心里更是厌恶:“太妃宫里剩下的事,交给我吧。你不好动她们,我总有资格查上一查吧。能查就查,查不到大不了一锅端了,免得她们作妖。”太皇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犀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英姿飒飒的将门之女的身份,杀伐果决,宁枉勿纵。
赵顼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关于宗室,他不是没有查,而是宗室的关系错综复杂,查起来千头万绪,一时半会找不到证据。但是他相信,他们那些蛀虫忍不了太久,面对革新政策一项一项颁布,他们的利益受到很大的打压,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寻找机会打击赵顼、打击新政,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既然太妃宫那边不用自己操心,那就正好全心应对那些宗室。沉屙已久,盘根错节,终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二人就着这次前朝后宫的肃清聊了一些细节。
天色已经晚了,宫婢进来点亮了宫灯。赵顼见状准备起身告辞。他忽然想起三娘的事,就从怀里拿出了三娘做的香囊,递过去:“皇祖母,这是三娘给您做的香囊,端午节应个节礼。只是她不太方便亲自送给您。”
太皇太后笑着接下,想到这些时关于三娘的风言风语,戏谑的说着:“你给了她那么大的委屈,她还给我老婆子做香囊?她不恨我们?”
赵顼呵呵一笑,带着些尴尬:“孙儿与她解释清楚了,她都明白的。而且,估计还要苦上几日。”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自加门口凉亭发生的事,也猜到了事情没有结束。于是盯着香囊看看,又盯着赵顼看看。最后才轻轻叹口气说着:“希望这些事都早些过去吧。”
赵顼郑重的点点头。
第二日,关于三娘在太皇太后门口“偶遇”官家,被官家斥责、掩面离开的消息再一次不胫而走。更多的人对三娘的行径不齿。也更看清官家再次没有包容她的态度。
于是宝文阁更加冷清。连带着庆言送给宝文阁的四个宫人宫婢也受到牵连。他们经常会被看到在守院门、或者是扫院落,干着些粗重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