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平南猛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往外走。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是酒精和某种男人都知道的东西混合过的味道。
所以……
狐朋狗友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追上去，眼睁睁看着鲁平南冲出酒吧。
“这白家的风水……”
“和风水有什么关系？我感觉是祖坟的原因。”
“你们这都是迷信，我觉得吧，应该是白家的基因有问题。”
“得了，得了，什么风水，什么祖坟，什么基因，没准南哥就喜欢白家兄弟那款呢，就像我喜欢的都是圆脸大眼睛微胖笑起来甜甜的那种矮妹妹一样，是个人审美。”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的说：
“为了嫂子，咱们搞白意去！”
私生子和婚生子不一定会成为敌人。
可如果两人之间有遗产纷争，那百分之百会变成仇人。
他们看的太多了。
对付白意必然能讨好白望舒，讨好白望舒就是讨好鲁平南。
鲁平南心情好了，自然有人领他们和他们家的情。
“我可以散布流言。”
“我可以拉拢其他人切断他的。”
“我可以找靠谱水军引导网友网暴他。”
“做的小心点。”
“南哥那里？”
“放心吧，只要白望舒开心，南哥肯定不会说什么。别忘了他身上的味道。之前他和白意搅和的那叫一个暧昧，可结果呢？除了搂搂抱抱，什么都没有！”
都是从血气方刚年纪过来的男人，青春期那会儿人还纯真，上了大学就不一样了，脑子里除了废料就是废料。
他们几个都成功在大学里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鲁平南却还是处。
那会儿他们可没有什么被承认的男女朋友。
鲁平南就不一样了，他有白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就不是真喜欢白意。
男人的脑子就在下半身。
除非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否则没感觉，那就是不喜欢不爱。
别说什么珍惜才不碰的话，问问身边的亲近男性亲友，他们会告诉你那就是瞎话。
这帮鲁平南的跟班没一个觉得是白意手段高明，才哄住了鲁平南，鲁平南要是真的那么好哄，他们早就把他拿下来了。
他们勾肩搭背的从二楼下来，没有一个人主动付钱，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和谢流云打招呼，他们就像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一样，风一样的跑了。
谢流云从吧台后面走出来。
他走到楼上，勤勤恳恳收拾他们喝空的啤酒瓶。
他来回走了好几次，才把整个二楼清理出来。
他关掉酒吧的灯，锁好门，发微信把鲁平南离开的事情告诉了老板。
对方很快回复，让他回家休息，今晚不用来上班了，随后附赠一个4000的转账，备注的是加班奖金。
谢流云接收了。
他锁好门，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慢慢的离开。
直到走到公交站台，他才拿出那台老年机。
电池还没有耗尽。
该录的也都录了下来。
他拿出耳机插好，把录下来的内容仔细的听了一遍。
他微笑。
很好。
他可以雪中送炭了。
谢流云收好老年机，坐上了靠站的公交车。
另一边，冲出酒吧的鲁平南直奔最近的酒店。
他用司机的身份证开了房。
他放了整整一浴缸的水。
他躺进去，憋气。
在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鲁平南再次看到了白望舒。
他根本就不讨厌私生子。
他之前所有的疯狂并不是针对那些和他没有交集只是恰好是“私生子”的人，他针对的是身为私生子，却顶着老来子名头的他自己。
他恨的，厌恶的也不是那些“私生子”，他恨的，厌恶的至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他没有勇气揭开自己的身世，将他的出身告知于众，因为他害怕这样做会让他失去一切。
他在迁怒。
那些曾经被他霸凌的人，全部都是无辜的。
他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白望舒……真是可怕……
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如果他不曾出现，鲁平南对“私生子”的恨会继续这样下去。
他会放任自己继续懦弱的自欺欺人下去。
因为，他真的心动了。
在白望舒第一次疯狂反抗他的时候，他就心动了。
只是这种心动很短暂，类似于你在橱窗里看到一个自己很喜欢却不是必需品的商品。
理智和心动稍微一拉扯，心动就输的一败涂地。
那些被他霸凌的人从来没有哪怕反抗过一次。
他们惧怕他的身份，惧怕他刘家最受宠幺儿的身份，哪怕对他恨之入骨也不敢反抗，逆来顺受的样子和懦弱的他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二次的心动源自于出租屋。
他前去教训他。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动。
他怒火中烧，恨他报警把事情闹大传到他名义上大哥的耳朵里。
他恨他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毫不悔改。
他以为自己只要吓唬他一下，威胁他一下，事情就会变成他熟悉的那样。
出乎预料。
他被压制到落荒而逃。
白望舒拿出水果刀毫不畏惧的时候，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他没有意识到。
他只觉得他疯的厉害，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他跑了。
但潜意识里，他疯狂的羡慕着对他的出身无所畏惧的白望舒。
他羡慕他视权贵如腐鼠。
他心动了。
不是因为那张脸。
美丽的脸蛋他见识过很多。
那肆无忌惮的疯狂才是致命诱惑的源头。
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和他一样疯。
但他不能那么做。
他无法忽视刘家，他懦弱到只敢粉饰太平。
白意朝他伸出手。
他握住了，却扔在地狱。
白望舒则用刀，用疯狂和无所畏惧砸掉了一切。
地狱还是那个地狱。
他却好像可以从里面爬出来了。
白望舒是理想中的他。
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刺激，他要的是从来都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不是因为白意隐瞒自己是私生子愤怒。
他愤怒是因为，白望舒是婚生子，而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他愤怒他们不一样，他也成为不了他。
长久的憋气让鲁平南眼前发黑。
他猛地从水里浮起。
他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大口大口的喘气。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
他把它们往后撸，用力的搓着脸。
他想要白望舒——
哪怕他们不一样了，他也想要他。
不顾一切的复仇者……
他羡慕嫉妒到发狂。
他好想变成他。
他想和他融为一体。
他不需要谁来成为他的光，他也不需要谁来救赎他。
他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
不顾一切的，做自己。
但这偏偏是他最不能做的事。
刘家后继无人……
鲁平南脑子里冒出了傅斯年的话。
一旦他揭开自己的身世，不顾一切的做自己，刘家就会像是受伤的鲸鱼，引来无数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它们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把刘家整个撕碎。
然后，就是树倒猢狲散。
最爱他的奶奶和刘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还年轻，他可以重新开始，他奶奶呢？
他不能那么做。
他可以对不起所有人，但不能对不起她。
可到底意难平。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白意送给他，作为道歉的礼物。
他不能做到的事情，白望舒做到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