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惟析仿佛有天眷顾。
和他的遂顺比起来，鲁平南似乎陷入了困局。
他坐在车里，司机一言不发，腰板挺得笔直，和刘家门口的警卫员一样，包括身上散发出的味道，都一样。
鲁平南讨厌这样的味道。
因为他身上没有这样的味道。
八岁之后，他就和刘家的一切格格不入了起来。
刘媛甜甜喊他小叔叔的时候，他会用力将她推倒在地。
他名义上的哥嫂喊他名字的时候，他会朝他们吐口水扔杯子。
他是个顽劣不堪，不堪造就的纨绔子弟。
他名义上的父母和哥嫂却说他是个乖孩子。
可不是么。
他是个“乖孩子”，这样的他就算有人要强推他上位，也不敢。
所以，他变成了一个“乖孩子”。
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鲁平南开口了：
“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里？给我。”
司机一本正经回答：
“手机就在后座中央扶手箱里放着。”
鲁平南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直接在狐朋狗友，哦不，跟班群里发了条消息：
【从今天起，我要霸凌白意。】
他闭上眼睛，听着微信发出的声音，扯起嘴角微笑。
直到手机恢复平静，他才睁开眼睛。
他懒洋洋的点开微信，二十几个红点。
【收到！】
刷屏了。
弄的和布置任务后的接龙一样。
鲁平南再次发了条微信：
【带上你们的好主意，“灯”酒吧见。】
他吩咐司机：
“去‘灯’。白望舒驻唱的那个酒吧。”
司机没有丝毫的犹豫，很显然，他来接鲁平南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
二十分钟之后，鲁平南进了酒吧。
这会儿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夏天天黑的晚，外头还亮着，任何一家酒吧都不会大白天营业。
但刘家最受宠的幺儿要来光顾，老板自己爬不起来，打工的也爬不起来？笑话。
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在傅斯年失控冲上舞台拉走望舒后上去救场的谢流云。
因为那次救场，谢流云迅速上位，成了老板眼里的红人。
这一次，他又自告奋勇的跑来开门，想来事后地位又能上升不少。
鲁平南不知道他是谁，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却定定看了他好几眼。
谢流云保持微笑，不卑不亢的迎着他的目光。
“你们酒吧里的人是不是都一样有病？”
鲁平南突兀的开口，谢流云脸上的微笑差一点就维持不住：
“我有些不太懂您的意思。”
鲁平南索然无味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直奔二楼，在楼梯上的时候，他朝楼下的谢流云说道：
“今天我包场。”
谢流云立刻拿出包场的牌子准备去门口挂好。
鲁平南又说：
“你能做好瞎子和哑巴吧？”
谢流云点头。
鲁平南深深看了他一眼：
“很好，希望你是真的识时务。”
谢流云低眉顺眼的走到门口，他挂好包场的牌子，拿出一个备用的破旧老人机，确认了电量是满的后，立刻打开了录音功能。
他回到酒吧。
他不动声色的开始把就一箱又一箱的搬到二楼上。
在把最后一箱啤酒放下后，他近乎温顺的问鲁平南：
“我就在楼下，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喊我。”
鲁平南点头。
他闭着眼睛靠在自己曾经坐的那个位置：
“啰嗦！”
谢流云低头，藏起了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他走下楼梯，鲁平南的狐朋狗友跟班们就自顾自推门走了进来。
那个包场的牌子掉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绕开它。
他们从它上面踩过，白底黑字的牌子瞬间就脏的不能看了。
谢流云等他们上了二楼后才蹲下身子把牌子捡起来。
他撩起身上的围裙，在牌子上用力的擦了擦。
一点用都没有。
他讽刺的笑了笑，把牌子重新挂在了门口。
二代？
他在楼下仰头往上看。
也不过如此。
十几分钟了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在二楼藏了一个开着录音的手机。
他当然可以是聋子和瞎子，但手机不是。
会录到不少秘密吧？
谢流云低下头，他回到吧台，拿出自己常用的国产智能机。
他给望舒发微信：
【热搜我看到了，很惊讶。】
【你觉得我如何？】
【说真的，只要你给我想要的，哥哥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这三条微信还是和之前的那几条一样没有发送出去。
它们前头都带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谢流云叹气。
他打开微博，随意的刷着白意的相关超话，不动声色的记下里面说的白意的喜好。
锦上添花易如，雪中送炭难。
望舒那个小疯子他搞不到手，不如试试这个落地不如鸡的假凤凰。
谢流云眼含笑意。
二楼，鲁平南的狐朋狗友们围着他坐好。
其中一个窥着他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南哥，这孤立要做到什么程度？”
天知道他们这群人看到鲁平南的微信有多惊讶。
那可是白意！
他们这位南哥有多喜欢这位，圈子里谁不知道！
这些年，他们这些狐朋狗友在他的带领下没少折腾那些对白意有“敌意”的人。
有个刚调过来的小官家女孩子，就不小心撞了一下白意一下，南哥就让他们去给她一个教训，教她一个乖。
那女孩子后来出国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还是撞了白意一下的，那么嫉妒白意陷害白意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现在，这个疯狂的保护者突然翻脸了，他们几个都吓了一跳。
“南哥，你和白意闹变扭了？”
“还是说，他瞎了眼睛，没选你，选了其他人？”
人人都知道白意有四只舔狗，鲁平南只是其中之一。
以他们几个对鲁平南的了解，白意要是不选他，他是绝对会发疯的。
那条短信就很疯。
鲁平南的脸色很差：
“问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个都是瞎的吗！今天的热搜你们没看到吗！”
他脸色阴鹜，语气冰冷：
“白意是私生子。”
“霸凌私生子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第一次和我一起霸凌私生子吗？”
众人不敢多话，几人互看一眼，心里明白，鲁平南这是觉得自己被骗了，恼羞成怒了。
“南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狗头军师开口，“学校那套放在社会上也是一样的。先斩断他的社交？”
“白意本来就不是个受欢迎的。南哥，我会关照大家离他远一点的。”
鲁平南摇头：
“不够。”
斩断社交算什么。
不过就是冷落。
还不是他在意的人的冷落。
根本就无关痛痒。
狗头军师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南哥，咱们成年了，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像在学校里那样明显。”
“成年人的世界里讲究一个体面。”
“体面？”鲁平南弯腰拿起一瓶啤酒，就朝狗头军师的脑袋上砸去。
啤酒瓶破裂。
狗头军师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
鲁平南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行啊，你给我说说怎么霸凌才能体面。”
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被鲁平南的暴虐吓住了。
鲁平南已经很久没这么疯过了。
他们这群人虽然是鲁平南的跟班，但出身放在普通人里也是熠熠生辉能闪瞎一般普罗大众的。
除了在鲁平南面前，他们在各自的圈子里也是大少爷，平日里除了他们的老子，谁敢碰他们一个手指头。
如今竟然见血了。
不少人开始坐立不安，预备走了。
鲁平南靠在椅子上，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来，谁来说说怎么体面的霸凌。”
“要是说的不中听，就不要挂我翻脸了。”
狗头军师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南哥饶了他们吧，他们哪里懂这个。”
“我懂，我来告诉南哥。”
鲁平南又拿起一瓶啤酒。
众人如临大敌。
他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说吧。”
“咳咳，南哥，直接动手固然爽快，可太容易被发现了。咱们可以进行隐性的攻击。”
“我把这隐性攻击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关系攻击，南哥你从今天开始冷落白意，对他不理不睬，把他当做透明人，彻底忽视他的存在；第二种呢是间接攻击。”
“散布他的谣言，进行舆论伤害。比如，说他妈是鸡，再比如他整容，放荡，等等都可以。”
“第三种就是社交攻击，拉拢圈子里所有能拉拢的人对他进行社交排斥，也就是孤立。”
狗头军师侃侃而谈。
鲁平南直接把一瓶啤酒给干了。
他说：
“不够。”
“你什么时候变得娘们唧唧了？”
“这一套东西是你从哪个女人身上学来的？还体面？”
“我不喜欢女人，不代表我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玩的那些花样。”
砰——
空酒瓶被鲁平南扔在狗头军师的脚下：
“我要更好的建议。”
“我要他痛不欲生。”
鲁平南冷漠的扫视众人。
“谁能给我一个更好的建议？”
“南哥，你觉得把他办了怎么样？”某个角落里的跟班小心翼翼的开口，“上回你用过的那药，我这里还有些。”
“白意不是一直自矜身份玩单纯吗？那就让他变得不单纯。”
鲁平南冷笑：
“不行。”
“不够！”
“太便宜他了！”
“再想！”
众人又开始偷偷的互看，他们情不自禁凑到一起，嘀咕了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鲁平南不对劲。
他是愤怒，但真的是因为白意吗？
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