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
这就对了。
这就是望舒等着的。
他没打石膏的手从鲁平南的脖子上移开，他摸上他的脸颊——手术刀刚刚拍打过的地方：
“又要掐死我？”
“鲁平南，除了这个，你就没一点别的招数了吗？”
“看到地上掉的那把刀了吗？”
“去捡起来。”
“我在你胸口划了一刀，你就不想还我一刀吗？”
“来呀，给我的胸口来一刀。”
望舒的话音刚落下，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傅斯年板着脸站在门口。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束玫瑰。
他语气不善的对鲁平南说道：
“别带坏他。”
带坏谁？
白望舒？
鲁平南猛地松开望舒，他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伤了脚和胳膊的望舒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傅斯年扔掉手里的玫瑰花，冲上来，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他把他重新安置在病床上，转头看向鲁平南：
“做事小心点。”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看似毫无杀伤力，鲁平南的身上却冒出了鸡皮疙瘩。
他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傅斯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们做了？”
鲁平南这句话看似是问句，实际上是肯定句。
“傅斯年你这个假正经。”
他哈哈大笑：
“昨天晚上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世，你们就做了。”
“所以，你不喜欢出身家世可以和你匹配的豪门少爷。”
“你喜欢来历不明，出生就带着原罪的私生子？”
“现在局势反转了。”
“白意变成了那个来历不明，出生就带着原罪的私生子了。”
“你是不是也要和他……”
“出去，现在，马上。”傅斯年手指病房门，缓和了一下语气，再次说道，“鲁平南，请你出去。”
望舒坐在病房上，冷眼旁观。
傅斯年竟然没有否认他们发生过关系……
真是闷骚。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承认？
望舒不理解。
他亲爱的宿主可没遇到过这种攻略对象。
他亲爱的宿主遇到的攻略对象常做事情就是否认和他宿主的关系，并且不遗余力的给他宿主冠上“贪婪、虚荣、浅薄、恶毒”等等罪名。
望舒琢磨了一会儿，把傅斯年的行为记在了脑子里。
新数据get！
旁观者望舒一言不发，鲁平南持续输出，他拒绝离开并讽刺傅斯年：
“我要是不呢？你要叫你家的保镖来把我抬出去吗！”
“动了鞭子？玩的真疯啊，腿软到连路都走不了吧！”
“真贱！”
鲁平南喷人。
他说：
“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打人都不会的傅总，你可真贱！”
贱？
又出现了。
鲁平南骂人的时候最喜欢用这个词。
望舒忍不住微笑。
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后，他瞬间就懂了他为什么喜欢用这个词了。
因为在鲁平南心里，贱就是最脏的那个词。
他觉得身为私生子的他自己是低贱的。
疯狗一样充满攻击性的鲁平南自卑。
他亲爱的哥哥是不是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扮演弱者？
因为只有这样，鲁平南才能成为拯救者？
谁会相信那个柔柔弱弱的人才是真正的棋手呢？
所以，他亲爱的哥哥才会给鲁平南制定救赎向的剧本。
备忘录里关于鲁平南的重要剧情节点连起来就是一个转学生拯救表面凶狠实则脆弱的霸凌者的救赎剧本。
什么初遇，什么伸手，什么成为他的好朋友，什么和他一起去给那边被霸凌者赔罪，什么在他受伤的时候落泪哭泣……
十几年的时间，该走完的重大节点都走完了，鲁平南也确实成了他亲爱哥哥的骑士。
只是这个骑士疯的有点厉害，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被救赎过。
他亲爱的哥哥实在是太“善良”了，换做是他，绝对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鲁平南，他知道他是私生子……他会告诉他，他也是私生子。
他们是一样的。
同病相怜不比这个好吗？
失算了哦哥哥大人。
要不是你亲爱的弟弟我做了一次圣人，疯狗早就反噬了。
望舒手有些痒，他特别想给他亲爱的哥哥发个短信。
他想告诉他，他为了他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但病房里的外人太多了。
他和亲爱哥哥说的悄悄话可不能被外人听到。
望舒忍住了。
他有些恹恹。
以至于傅斯年看他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斯年的眼睛微微缩了缩，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转瞬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
他没有被鲁平南激怒，他轻描淡写的反击：
“鲁平南，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小秘密。”
哦，原来他只是看上去没有被激怒。
这句话很不傅斯年。
他在威胁鲁平南，抓着他的痛脚威胁他。
鲁平南一愣。
他的整张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肉眼可见的僵住了，却强撑着，色厉内荏的嗤笑着反问傅斯年：
“什么小秘密？傅斯年我能有什么小秘密？”
“被我戳中痛处开始胡编乱造了吗？”
“来，大声的把我的小秘密说出来！快点啊！”
傅斯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告诉鲁平南，他想给他留下最后的体面。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鲁平南视线范围内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褪色，他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
白望舒之前的那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原来这十几年他就是一个活着的笑话。
原来他们都知道。
他们是真的知道。
哈哈哈哈！
鲁平南想笑，他笑了，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肝肠寸断。
笑话……十几年，他都是一个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鲁平南直起腰。
“谁告诉你的？”
鲁平南擦掉眼角的泪，他咬牙切齿，不，他艰难的从牙齿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傅斯年，道德君子，克己复礼的傅斯年没有正面回答。
他不会留下任何污蔑旁人的把柄。
他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反问鲁平南：
“这十几年你和谁相处的时间最久？”
“傅斯年！”望舒插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怎么敢污蔑我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