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猝然垂落，看的顾延朝无比心惊。
他连忙退出来，大手绕过云忱的脖子把他托起，在他耳边唤道：“许云忱？”
云忱昏过去了，没有反应。他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试图唤醒他。
可就在他把人抱起的时候，底下皱皱巴巴的红布露出来，金色大字在窗缝里的月光下流转着光芒。
顾延朝盯着那东西看了几秒，眼睛被光刺的猛然一疼！
这是……
曾挂在村口的那条横幅！
他记得，这个横幅被扯下来后，让村里的几个青年嗤之以鼻地踩了一个遍，一边骂着晦气，一边剪烂了丢进猪圈里。
他还以为这东西早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被少年找回来，还清洗干净藏在这里。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村子里的人弃之敝履。
顾延朝甚至能想象出少年紧咬着嘴唇，倔强地把它捡回来的样子……
自己竟然在这上头欺负了他。
怪不得他刚刚的表情，那么痛苦，那么绝望……
顾延朝愣了一下，愧疚一瞬间就灌满了心脏，哽咽地摸他的侧脸：“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哥。
我要是提前看见了，一定不会用这件事来羞辱你……
【叮，顾延朝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80】
[系统112：！]横幅竟然是这样用的！
主神真不做人啊！
虽然刚刚进了混沌空间什么都没看到，虽然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但小宿主演起来也需要代入感情啊。
他一定哭的很可怜……
[云忱：哼，他羞辱我！统统，我emo啦。]
[系统112：……]毒哑！立刻现在马上！
云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人扶着喂了几个药片，然后灌了几口温水。
云忱整个喉咙都是肿起来的，吞水的时候疼的直哆嗦，顾延朝把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仔细揉着胸口。
云忱迷茫地看了会儿眼前的男人，昨日的记忆逐渐回笼。
看着那双眼睛逐渐从迷茫变得清醒，再变得冰冷疏离，顾延朝的心揪成一团，道：“对不起，我错了。”
“那个横幅，我把它洗干净了晾在外头……”
云忱的冷眼让顾延朝愈发心虚，抬高声音掩饰自己的愧疚：“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跑去山上气我！”
云忱胸膛起伏几下，眼底凉意更甚。
他后悔了。
或许他不该去对抗命运。
或许该像他刚回来时想的那样，在自己和母亲身上绑上块大石头，沉进塘里……
而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去招惹这个人。
云忱张嘴，十分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不要、你施舍了。”
顾延朝一愣，声音高了不少：“你什么意思！”
云忱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伸出手，推开他摁在自己胸口上的大掌：“走，我家不要你，施舍。”
如果是往日，顾延朝早就发火了。
但昨晚，他做了那样的事……
顾延朝深吸一口气，耐心地半跪下来，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施舍，我……我是喜欢你。”
[系统112：啊啊啊，你别听他瞎胡说！他黑化值80，攻略值60，还、只、做、参、考！]
[云忱：知道啦亲爱的，别激动。]
闻言，云忱微怔，指尖儿因为惊讶而有点发抖：“你……”
顾延朝自然是有办法把他绑在自己身边的。
可他又无法忽略昨天晚上，少年攥着横幅被自己羞辱时的绝望神色……
他怕这个少年真的放弃了。
怕他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所以才这样说。
顾延朝深情望着他，甚至还装的有些受伤：“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对男人起过这种心思。”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但是我一看见你，就想亲你抱你，想给你吃最好的，把你护着，不让你再受伤，再受半点委屈。”
“你到山上去干活，在我看来，就是不愿意伺候我了，不要我了。”
这话半真半假，说到最后，顾延朝自己都红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
云忱倒是知道。
他在大城市念书，接触的人和事物要比村镇里的多些。
选择他当靠山，也是自己根据一些小事推猜出顾延朝是喜欢男人的。
原来……
他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取向。
这在大城市里尚且不是件小事，更别提在这小山村里。
他要么压抑自己，磨平自己的喜好变得和大家一样，要么就得承受异样的眼光，与大半个世界为敌。
云忱怔怔地看他，冰冷眼底终于还是融化了。
少年被人误解，受尽冷眼，却还是报以他人最大程度的善意。
云忱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哽咽道：“抱歉，是我招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