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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郁走后,先生腕骨还绷着力,掌心的温度未退。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心腹脸上,停了好几秒,指尖在膝头轻轻点了两下,没出声。

心腹一开始被司郁吓得不行,现在又被先生的眼神盯的发抖。

他喉结滚了滚,脚尖贴着地板蹭了下,耳麦的海绵贴在颧骨上发紧。

先生看见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

呼吸一顿,手背敲了下扶手侧边的金属扣,发出闷响。

“现在怎么这么怂?叫司郁吓的,在我这又当缩头乌龟。”

心腹低下头,不说话,手指去捻耳麦线,指肚上汗腻。

他脖颈往衣领里缩着,耳尖发热,小媳妇儿似的。

机舱里轰鸣震耳,风从舱门缝里灌进来,卷起先生的外套下摆。

冷风贴到腕骨上,衣料拍在座椅边,过道里晃了两下。

他靠在座椅里,指节细白,慢条斯理地扣好安全带,又随意地松了两格。

金属扣合的清脆声被噪音吞没,他抬手理了理袖口边缘。

头顶的指示灯一暗一亮,映得他眉目更锋利,像刀背上薄薄一层冷光。

光落在他的肩上,边缘明灭,眼神却稳。

心腹夹着耳麦,肩膀几乎要缩到胸口,

余光往先生那边扫了一眼,

又立刻收回来,像是怕被抓到偷看。

他屏住气,呼吸短促,耳麦里沙沙声贴着耳膜。

先生不耐地抬了抬下颌,指尖停止了敲动,薄唇一勾:“抬头。”

心腹一机灵,乖乖抬头,眼神到位又躲开,手掌在裤缝上抹了抹。

耳朵里传来先生低沉却清晰的嗓音,压过轰鸣:“怕她?”

“……不,不是怕。”

他嗓子发紧,喉咙干得发涩,另一只手去压住安全带的卡扣,冰凉贴手,连话都被机翼的轰鸣撕碎,

“就是……她看人的眼神,像刀子。”

大事件之后,心腹真是被先生吓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现在谁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心腹的心里都是一阵风吹草动。

先生笑了,眼尾没笑,指尖拽平外套下摆,

声音发在喉底,只有声线压低的讥诮:

“刀子?她拿刀子的时候,你拿的是什么?糖葫芦?”

心腹被怼得一噎,肩线往下坠,

喉结滚了滚,低头又不敢低太久,

像只做错事的狗,耳朵都要耷拉下去。

指尖在膝盖上扣了两下,又收紧成拳,

安全带贴着腹部,通风口里吹出的冷风蹭过脖颈发梢。

“先生,我下次不怂。”

他说完又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眼尾余光扫过舷窗,很快收回。

“你没有下次可以怂。”

先生抬手,指尖轻叩靠手,节奏稳得让人心里打鼓。

座舱灯色稳白,敲击声在旋翼轰鸣里仍清楚,像把人心跳拉到同一个拍点。

“我的人,怕风可以,怕高可以,怕我也可以,但就是不许怕别人。”

他每个停顿都不多不少,话落时抬了下下巴。

心腹咽了口唾沫,喉间发紧,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鞋尖往后收了半寸,膝盖不自觉并拢。

先生斜睨他,目光像从他脸上剔骨,瞳仁里映着舷窗反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她走,而不是直接带走到国际区圈禁起来?”

心腹一怔,背脊微微绷紧,眼神飘忽:

“因为您……不想逼太紧?”

话尾发虚,手心汗把裤缝蹭得更亮。

“因为我不喜欢玩这套,而且司郁这个人也圈不住。”

先生把手从靠手上移开,指腹相抵又分开。

先生说话轻,像随口,偏偏每个字都砸在心腹耳膜上。

耳麦里有轻微电流声,却压不住那几句落下的力度。

“我站那儿,给她点好处和压力,她自己会回来。她敢走,是她的胆子。我敢放,是我的底气。你,别把我的底气搞丢了。”

他在“回来”前顿了半拍,语速恢复时更直。

心腹点头如捣蒜:“是。”

安全扣上的金属片轻轻相触,发出一声细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点得太猛。

“所以,先把背挺直。”

先生眯起眼,像在衡量,目光自他肩线扫到腰线,又折回到下巴的位置。

“你现在的样子,像被挑走骨髓的虾。”

心腹立刻往后靠,双肩往外撑,

努力把腰板撑直,肩胛骨几乎顶到椅背,

努力到脸都涨红了,鼻翼起伏明显。

先生看了两秒,凉凉抬手:

“过了,像要折断。正常一点。”他的手悬在半空,指节轻压一下,示意收回些。

心腹赶紧调整到一个不那么僵的姿势,

肩膀放松一点,

呼吸缓下来,脚跟稳在地板橡胶纹上。

螺旋桨的声音更大了,机身微微一颠。

舷窗外划过去的灯点拉成一串,座椅背后轻轻震动,密封条摩擦出细小的颤声。

先生抬手按住耳麦,

侧脸线条被舷窗外的灯光切出锋面,

他低着眼,像是在看风,却分明是在想人。

“她刚刚吓你,是故意的。”先生道。

舱灯偏白,落在他侧脸,

他把袖口往上推了一指宽,

掌心按住扶手,语调平直,不急不缓。

心腹愣住:“啊?”

他手上动作停住,杯盖半拧,水面微晃,

安全带扣碰到金属边,发出一声轻响。

“吓你,给我看。”

先生嗓音落在“看”上,带笑意。

他抬了抬下巴,视线停在心腹脸上,尾音收紧。

引擎低鸣,把那点笑意压在底下。

“她想让我知道她不怕,她以为自己是棋子。她忘了,我没让她上过棋盘,是她自己要当那个将军。”

他说话间指尖轻敲扶手一下,舷窗外云层被翼尖切开,光影一闪即过。

心腹眼里冒出佩服的亮光:“那我们是……”

他往前探了点身,背离开靠垫,话音拖住。

“想太多。”先生轻轻吐了三个字,

“尘埃未定,你觉得大事件之后所有人就安全了吗。”

他按了按眉骨,眼尾落回窗上反光。

“司郁海上漂了三天被找到,燕裔满头白发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国,而我彻底的昏迷。”

他报名字时停了一拍,舱内的风声把停顿衬得更清楚。

“你没想过为什么吗?”他把手收回,指节贴在膝侧,目光没有提醒第二遍。

心腹没忍住:“为什么?”他咽了口唾沫

“被做局了。”

先生掀起眼皮,眼神像冰面下的流火,缓慢而冷,停在心腹眉间。

舷窗外云层堆叠,机翼轻颤,顶灯稳白。

他指节在扶手上轻点两下,像在计数。

“有事情出错了。”

心腹十分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他把安全带又拉紧一格,背脊贴住椅背,

目光在过道与先生之间来回,喉结上下滑动。

“我们被修复了,我们是bug。”

他说完,目光落在窗沿,语调平平,没有起伏。

在先生偶尔滚烫如岩浆,偶尔又戏谑冰冷的眼神里,

空调气流贴着耳廓掠过,座椅皮面发凉,心腹的手掌在膝上收了又放。

心腹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呼吸慢了些,听见引擎的嗡鸣清晰起来,脚尖在地毯上停住不动。

心腹忽然明白,连声道:“懂了。”

他把靠背调直,指尖压住安全带扣,点了点头。

先生看他一眼:“你懂个什么?”

眼神只扫过来,停了半拍,又移开。

心腹硬着头皮:“你懂的。”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避开对方视线。

先生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像是忽然被逗到了。

笑声很轻,很快消散在机舱噪声里。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弹开,火舌在风里颤了颤,被他又合上。

金属边角擦过指腹,留下一点干涩的涩感。

他没抽烟,只是玩火。

指尖翻转,金属在指腹间碰击,清脆一声接一声。

座椅皮面轻微摩擦,空调口送出一阵干冷的风,声音被机舱壁反弹回来,节律更清。

那只打火机在他掌心打了个圈,又被扣在指根。

“罢了,说给你你也理解不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按住,眼神从对面移开,落在脚边的影子上。

心腹动了动,背靠椅背,喉结滚了一下,不敢接话。

“我所遇见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们家的灭门惨案,证明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会乱套,有什么不对的存在出现,就是会突然修复bug。”

他在两个词间留空,舱灯把他侧脸切得很冷。

心腹还是不敢懂。

没敢说话。

眼皮跳了跳,眼神避开,又悄悄看过去,指尖捻了下纸角的毛刺。

“算了不说这些,接下来是亚利地区的安排。”

他说完,把话锋收回,拇指敲了下扶手。

舱内的噪声持续,像在催促他们把正事落定。

“把人手安顿在三个点。”

先生报出地名,口吻平静,像在安排明早的饭局,

“一个在北码头,一个在南旧街转角,一个留在中央医院。记住,不许出手。只盯,不动。”

心腹飞快记下,点头:“明白。”

“还有,”先生忽然换了个话题,他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指腹敲了敲扶手,声音压低。

“你怕,她不怕。你怕她,是因为你以为她疯。可真正疯的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要做的人。”

他说着,拇指在打火机边缘轻轻摩挲,金属有些凉。

心腹愣愣看他,喉结动了下:“先生说的是您还是她?”

先生挑眉,侧了下头:“你说呢?”

心腹如被逗弄的小动物,垂眼嘿嘿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我们很快会再次见她。”

先生把腿收了收,坐姿更正,语速不紧不慢。

先生侧头看窗外,夜色像一张巨大的幕布,

城市的灯泡起起伏伏,舷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他看着看着便笑了。

“她会来,不是因为她舍不得,是因为她知道我给她留了路。她走不走那条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那条路一直在。”

他说完,指节点了下窗沿,停住。

有什么局,开始了。

心腹挠了挠头,指尖在头皮上停了两下:

“先生,您总说这样的话,我脑子转不过来。”

“那就别转了。”

先生淡淡,掌心向下一压,“照我说的做。”

机舱里又安静了几秒,空调口送风细长,

发动机的嗡声贴着地板传来,灯带稳定不闪。

心腹憋了憋,嘴唇张了又合:“先生,您……生气吗?”

“你觉得呢?”

先生眼神落回他脸上,停了片刻,眼底没什么情绪,像是被风吹灭的火,

“她的每一步,都没脱我意料之外。生气什么?”

“就是……您刚才眼神很冷。”

心腹声音有些发干,手背不自觉摩挲裤缝。

先生慢慢把打火机又收回口袋,金属与布料轻轻一碰,发出一下闷响,

嗓音像从喉间压出来的笑:“冷,是给你看的。你不冷,替谁热?”

心腹被怼到又想笑又想哭,背直了些,握拳又松开:

“先生,我真不怂了。”

“别给我发誓,我不收这种廉价承诺。”

先生抬了抬手,目光示意他坐好,停了两秒后接着说,

“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就用。回去之后,去见一个人,把话带到:明天的会,我准他发言,但先把手洗干净。”

心腹猛地抬头,后背轻轻一震,像是忘了呼吸片刻:“哪个人?”

先生报出一个名字。

他把放在手边的杯盖推了推,目光没有抬太高,像是顺手报账。

心腹腿一软,手忙去抓椅把,

椅脚在地上蹭出一声细响,喉咙滚了滚,嗓音偏干:“他?”

“所以更要见。”先生把桌上的笔顺手并直,语气平平。

先生语气淡,

“他现在两头押,想摸清我底线。想知道一些本不属于现在的东西,那不是我能告诉他的事情。”

空调的风从天花板口子里落下,冷得直往后颈钻。

心腹下意识按了按领口,呼吸放慢又提起来了一下:“好。”

“还有你的事。”

先生像是随口,又像早已想好,手指在杯沿上一顿,盖子扣回去。

“你之前做错两件事。第一,你不该在她面前乱,不该让她看见我的人软。第二——也没什么,当时我也软了。”

“但是我只是觉得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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