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唐顺的讲述，杨德奎的脸色，渐渐地沉肃了起来。
一双粗浓的眉梢，都是紧锁了起来。
深沉的眼神，都是一片凝重。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唐顺见状，询问起来。
杨德奎沉默了下，道：“这件事情，不好说啊！”
叹了口气，杨德奎摇下车窗，询问道：“可以点支烟吗？”
坐在前排的李泉，当即递过来雪茄盒。
“谢了，不过，抽不惯那个洋玩意儿。”
杨德奎掏出一包软中华，点燃了支，深深地抽了口。
吐尽烟雾，才扭头看向唐顺，道：“唐兄弟，不瞒你说，从你讲的这些细节来看，我觉得，你那位朋友的感觉，应该是出了差错。”
“噢？”
唐顺不由讶然，杨德奎都没见过魏无别，居然这么笃定？
“怎么说呢？”
唐顺好奇询问起来，心下也是思索。
杨德奎抽了口烟，吐着烟雾，道：“唐兄弟是知道的，我做的是哪种行当。在我们这个行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仿造这种大物件儿的。”
“为什么呢？”
李泉询问了起来，很是讶然。
听这口气，杨德奎是造假的？
杨德奎抖了抖烟灰，淡然解释：“仿造这种大物件儿，一是费时间不讨好，二嘛，就是不容易过审。”
“元青花人物故事纹这种国之重宝，之所以价值高得吓人。最主要的还是，它的做工精细，十分讲究。所以，仿造起来很难，很费时间。”
“不瞒你们说，不是天下最顶尖的师傅，是造不出来的。即便在我原来的门户里面，都挑不出来这种手艺的能人。”
提及往事，杨德奎的脸色有些怅然。
深深地抽了口烟，吐尽烟雾，才接着讲道：“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因为这些大物件儿的价值太高了。所以，每个买家，都会珍而重之，慎之又慎。”
“一旦想要上手，就会反复鉴别，心心念念，格外警惕。所以，造出来的东西，暴露的可能性就极大。”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会挑这些大物件儿来做。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出事情。”
听完杨德奎的解释，唐顺和李泉纷纷恍悟。
唐顺微微点头，他倒是听说过这行的规矩。
作假不作大。
在造假行业的人物，一般情况下，都会忌讳‘贪’。
杨德奎当初就是因为不守规矩，太贪了些，才毁了自己的前程。
如果他适可而止，懂得收手的话。
朱建文绝对会亏惨，杨德奎更也会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李泉恍悟了下，随即问道：“这么说的话，那江城出现的那只元青花人物图纹瓷罐，是包真的咯？”
既然魏无别的感觉出了差错，那就意味着那只元青花是真品无疑。
毕竟，作假不作大嘛。
“不好说啊……”
杨德奎抽了口烟，怅然道：“我刚才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却也有专门做大的。”
“什么意思？”李泉一怔。
“下套！”
杨德奎看了唐顺一眼，苦笑道：“一般来说，挑大件儿做出来的东西，普遍都是用来设局的。”
“什么叫设局？”李泉很茫然。
“……”
杨德奎看了李泉一眼，对方是个门外汉吗？
唐顺见状，解释道：“所谓的设局，就是骗新入行的愣头青的。”
“噢噢，这样啊……”
李泉恍悟点头，随即追问：“那怎么设局呢？”
“当然是以假乱真。”
杨德奎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手丢弃，才解释道：“一般设局下套，都会故意摆出些真品，再将假货混在里面。”
“这样的话，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心理假象。这么多的真品，其他的东西，作假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
“所以，只要手艺足够，注重下细节，过审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这样的局，最主要也是仗着那些新人，多数都想捡漏，占便宜的急切心理。”
“这是最主要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
车内烟味散尽，杨德奎摇上了车窗，才接着讲道：“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费时间，但却极为逼真。”
“什么情况啊？”李泉好奇询问。
“留后！”
杨德奎解释道：“就是咱们这一代，将东西做出来。然后埋进土里，留给后人。经过时间沉淀，和土壤内的酸性物质自然腐蚀，再加上技工手艺过关。”
“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这种东西就几乎能成真。到时候后人挖出来，除非采用科学手段，或者是对造假防伪特别了解的老师傅。”
“不然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行家，都会打眼，难辨真假。”
“嘶！”
听完杨德奎的所有解释，李泉忍不住倒吸凉气。
古玩这行，居然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行当？
李泉扪心自问，他也是热衷文物收藏十几年了。
在这个圈子里面，也算得上是一个资深爱好者。
但是，杨德奎讲的这些话，他却不知道，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古玩文物这个圈子，早有传闻，复杂得很。
李泉一直以来也都是谨小慎微，从不轻易出手。
却不想，他了解到的，依旧微不足道。
如果杨德奎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即便是他这样的资深行家，都会被玩得团团转。
惊骇了下，李泉忍不住询问：“那照你这样说的话，江城这件元青花瓷罐，到底是真是假呢？”
“不知道……”
杨德奎摇摇头，淡然道：“没看到东西，我也说不准。不过，就我个人感觉来说，对方既然敢这么张扬大胆的摆出来观摩拍卖。那么，作假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的东西，是留后的。现在被挖了出来，以假乱真，图谋大财。”
“总的来说吧，是真是假，还是得看过之后，才能真正的做定论。”
李泉见状，心中不由迫切起来。
了解到这么多，他不禁很是好奇起来，这件元青花瓷罐，真假怎样。
如果被鉴定出来是假货，也不知道会在古玩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毕竟，连魏无别这样的泰山北斗人物都是看不准。
不难想象，其作假的手艺，有多恐怖。
【作者题外话】：今天三更，下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