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六十一过目（下）
“江警官是桀神男朋友？！——额不对……女朋友？！”
杨糖果失踪遇害一案始末未定，韩律慎之又慎地隐瞒着几乎所有关于杨糖果背后与名节事实牵涉攸关的真相纠缠，邵桀划拉着一摊子韩律留给他的琐碎破烂，够得上证据或是线索的细枝末节却相当有限，起先依例预留的走访时间就这么在邵桀知无不言的配合下挪匀出了半个钟头不到的空闲。
汪南这么一号管片儿驰名的电竞爱好者自然舍不得这难得一遇的机会，窝在会议室里刚抻了个懒腰就跃跃地应承下了徐经理和霍教练的盛情邀约，乐不颠儿地跟在陶方身侧晃悠进了各个分部的训练室走访参观，然后眼瞧着江陌熟门熟路地跟在邵桀屁股后头去餐厅蹭了两块果盘，好奇地朝着李泽川仰了下脑袋，支棱着耳朵把这点儿算不得新奇的八卦听了两遍才“腾”地睁圆了眼睛，扭头看向刚啃了一口苹果咀嚼了好半天的江陌，七扭八拐着音调地喊：“上次在舞剧院碰面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啊？！”
“这红的苹果不好吃，没苹果味儿。”江陌先从餐厅门口探出脑袋，始料未及地了了小汪警官一眼，回头有难同当地把苹果递到邵桀嘴边，擎等着他咂吧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来，这才半倚在餐厅饮水机旁边，有点儿好笑地拉住邵桀的手，使劲儿地朝着汪南晃悠了两圈：“在剧场的时候我就差抱着他脑袋亲一口了，我哪知道你没看出来。”
汪南撇了撇嘴，万分痛心于伟大的光棍事业从此失去了江陌这么一位系统内部远近闻名的优秀要员，转头就直奔着霍教练捧过来的满腔关怀而去，相当厚着脸皮地要了几张正在往俱乐部粉丝礼包里塞的签名照片，乐不滋儿地打算带回所里给爱好相同连轴加班的漂亮实习警察捎带点儿追星成功的温暖。
“这苹果好像是昨天为了拍视频好看买的，不好吃别吃了，程梓那个糖心的好吃，我给你洗两个拿走。”邵桀顺从地摊开手，被江陌十指交握显摆似的晃了好半天，撤开手腕之前又轻轻地在她掌心捏了一下：“我们俩……汪警官知道没事儿吧？”
“当警察的没眼力见儿到这程度也算是个奇人。他知道不知道的——结婚随份子都够不着伸手管他要钱。”江陌眉毛一抬，撤手躲开邵桀试图接过已经被她啃了大半苹果的指尖，撩抬起眼皮打量着邵桀眉眼当间那点儿委屈忸怩：“别……浪费，两口就吃完了——我可没故意瞒着谁啊，你少给我扣帽子，我总不能谈个恋爱还往局里宣传栏登个公告，逮着认识不认识的都下个通知吧？区分局那边好多我都是头一回见……真要说起来，温晨那我可是就差签个文件拍他办公桌上面……”
江陌扬眉逗趣儿的话音一顿，嘶声嚼了口牙碜，稍微侧身朝着走廊扫了两眼：“温夕……最近怎么样？”
“……生病发烧休息了一周，这两天刚开始恢复训练。”
邵桀哼唧拈酸的话轻飘地提起又沉痛地落下，眉心深重地蹙起来：“明摆着状态不太好，但是现在也听不得劝，我呢……跟他哥还有‘情敌’这么一层关系摆在前面，训练和比赛以外的，这几天加一块都不超过十句话，提起‘温晨’俩字儿都容易急眼……也就程梓能跟他多说两句有的没的，再不就姜赫宇哄着他能好点儿，一个是说话中听，一个是说话听不明白。”
邵桀稍微耷下视线，安静地看向江陌拧攒在一块儿的眉眼：“温晨的事，现在有消息吗？”
“不清楚。他们现在具体在查什么怎么查，刑侦这边暂时都不做介入配合，也就老顾会跟高局开个会什么的。”江陌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味同嚼蜡地啃完手里的苹果，直奔着厨房垃圾桶晃了几步又忽地停下，转身留意地眺了眼空当的走廊门前，眼神示意着邵桀站定到水池旁边：“……刚在会议室，我看你好像有话没说完。是韩律的事，还是跟杨糖果有关？”
“嗯……有点儿不大确定……就没当着汪警官的面……”邵桀双手交握身前，乖巧地挨在江陌身边，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不是他们两个人的。是那张从监控视频截图下来的照片。”
江陌“哗啦啦”洗手的动作一顿，阖上水龙头开关单手撑在台沿：“圣迪KtV的那个，还是给韩律闪送钥匙扣的那个？”
“这两个应该是同一个人。”邵桀视线落进江陌稍有犹疑的瞳孔里面，笃定点头，抬手揩过她甩在脸上的水珠，“但是我确实不认识，而且也真的没听韩律提起过这么个人，担心会有误导，毕竟我还指望着他能早点儿出来……不过如果这个人确实很关键的话，你们可以先做个什么比对确认。”
“这人捂得太严实，姑且只能根据步态和身形比对，准确的报告差不多明天一早能递到老顾办公桌上面。同一个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不过四年前几桩凶案发生当时并没有这么个人物的存在，所以暂时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还在等待研判。”
江陌颔首，揣着胳膊想了两秒，倏地抬眼：“视频里的人不认识，但是见过，对吗？”
“眼熟。见过的应该年头不短……所以我其实有点儿怀疑，可能跟当年的案子沾着边。”
邵桀犹豫了半晌，轻轻舒了口气：“虽然够不上过目不忘，但只要这脑子算清醒，打过交道的人我差不多都能记个大概——而且好像我印象里的这么个人，面部特征模模糊糊的就是照片里的这么个形象……戴着口罩，只能看到眼睛上面。”
“那就可能是脑子半清不醒的时候见过这么个人物。”江陌嘶了口气：“红楼案那段时间？是在巷子里吗？”
邵桀对于四年前曾目睹的可怖憎恶始终耿耿于怀，稍微回想嘴唇就抿得泛白，被江陌捞住手腕轻轻摩挲两下才干巴巴地松开，喉咙上下滚了个来回：“好像是在医院。但应当不是白大褂的打扮，不然印象应该会更深一点。那段时间脑子犯浑，能记住的东西实在有限……”
“如果这个人跟四年前的案子沾着边，还好巧不巧地跟你这么个意外掺和在里面的倒霉蛋打过照面……韩律的事可能会有点儿麻烦——”
江陌托着后脖颈，眉头烦躁地拧成一团，沉默了几秒，抬手压住了邵桀的左肩：“虽然现在都是推测，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多留意点，红楼案可不是蒋唯礼那帮混混，切记不要单独行动，有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直接打电话报警，待会儿邹副所和老胡的电话我也给你留一个，派出所那边动作能更快一点，韩律在我们那儿起码有个保障，你这边，一定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