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恐高为什么你没有写到入职资料里去？或者你能提前跟我说一下也行啊。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给我们公司在粤省的业务开展拖了多大的后腿吗？”
“对不起，我忘了，而且，这……也要写吗？”
柳意冉气极反笑：“入职资料上不是有让填写疾病史一栏吗？你以为公司无聊才加上这一项的？”
“我……我也没有想到这……会影响到工作……”我无力争辩。
“那这次来粤省你说有病是不是故意装的，你是不是怕坐飞机？”她马上联想到这件事。
“……”
我沉默以对。
柳意冉见我默认更是气的胸脯一阵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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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限制你半个月，去医院治好你的病，半个月后我会亲自考核！出去。”
我支支吾吾着还想说些什么。
“出去！”柳意冉大吼，显然已是怒极，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生气过。
过了一段时间后柳意冉又把我带到那栋尚未完工的楼盘前，但我死活不肯再走进升降梯。因为我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个障碍还是克服不了，而且免不了又遭柳意冉一顿无名之火。
其实那场事件后我并不是没有找过医生，但是他们都说这是精神上的疾病，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办法，要想恢复就必须要客服自身的心理障碍，外部介入治疗根本无效。
我只好将医生的话如实告知了柳意冉，柳意冉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对不起啊，陈晨，上次在鹏城是我不好，当着那么多人面我这样说你，你肯定心里很难堪吧。”
“没事，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还差点把那个项目给弄黄，都是我的不好……”
“哎呀，别这么说嘛。那我上次说你不都是因为那个项目对我们公司太重要了吗，而且我爸爸还亲自嘱咐我，要让我把那个写字楼完美安全地向当地领导展示一下，这样才能让我们集团在粤省彻底吃得开。”
柳意冉坐进了自己车里，她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也坐进来。
“其实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在鹏城的项目根本就是不打算挣钱的，就相当于免费送给当地政府，主要就是为了搞好和他们的关系。鹏城当地有恒地集团，这在整个粤省都是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所以上次的那个写字楼项目肯定有很多恒地的人在盯着，准备看我们笑话呢。我们本来就是从江城来的，所以就更不能给恒地那些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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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那次……”
“是我上次的恐高行为，给公司抹黑了，还让竞争对手好一顿嘲讽吧。”
我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这样的，你说要是传出去，你一个房地产集团的副总裁居然恐高，别人肯定会对我们旗下的一些楼盘开发产生怀疑。人都是这样的，只要看到一点有关一个公司的新闻，就会自动往他们的产品上代入。所以上次从鹏城回来之后，我爸爸都发火了，还说要降你的职，不过幸亏我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的念头。不过，你之前在我爸爸面前积累的好形象彻底没了。”
“没了就没了，我又不在乎。”
“好好好，你不在乎，那你以后怎么办？去工地保证项目进度这种事情以后对你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你难道每次都说自己是生病了吗？”
“我自己会解决的，解决不了我就解决我自己！”
说完，我就直接打开车门下车了，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车里的柳意冉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我都直接自动屏蔽了，因为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走在路上，我仰头看着这一栋栋高高的大楼心里暗自一声叹息，心想我这辈子恐怕住不上这么高的楼房了，就算有幸能住也觉不敢走出阳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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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的房子就是在五楼的，再高一点我可能就不行了。
后来，我也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对高处的恐惧，但是这样只能坚持一小段时间，时间长了根本没用。
虽然我的恐高症没有治好，但柳意冉并没有拿我怎么样，她大概也知道这种病病理不在身体之上，根本无药可医。
在那之后她曾几次问过我为什么会恐高，但我都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如今既然我俩都来到了这个病的根源之地，我想索性告诉她也无妨。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保守秘密！”我对柳意冉说。
柳意冉坚定地点点头。
我招手示意柳意冉过来我身边。
“你看到那边的山崖了没有！”我指着离奶奶坟不远处的一处绝壁。
“怎么了？”柳意冉问。
“我九岁之前并不恐高……”于是我给柳意冉讲了这段尘封已久但今生今世都不会忘怀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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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爸爸妈妈他们不回来我们没钱买新衣服。我不感到憋屈，奶奶说了只要成绩比他们好就是对奶奶最好的礼物！”
奶奶看着远处的山坡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许久后奶奶才开口说话：“晨晨，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好好学习，走出这个山窝里，考上大学，去大城市，这样你奶奶我就没什么念想了。”
“好的奶奶，我肯定会的。”我自信地答应着奶奶的话。
“那你跟着奶奶，有没有感觉到生活很苦啊？”奶奶又问。
我当时以为奶奶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我觉得咱们比我们学校里的那些人强多了，都是靠自己双手挣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
时至今日，我都没想过，当时年仅九岁的我是如何能说出这样富含“人生哲理”的话，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亦或者是留守儿童的我，早就和其他正常的孩子拥有不同的性格了吧。
奶奶回头看着我，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咱们家陈晨真是个小大人了，说的话都那么有文化。”
“奶奶，我们老师说过，学生不应该比吃穿，应该比学习的，所以我每次都是很努力地学习，这样才能超过他们。”我再次很坚定地对奶奶说。
“那以后要是没人愿意照顾奶奶，那你会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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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没事的，就算真的没人照顾奶奶您的，我就照顾您，我可以学做饭，这样我我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奶奶没说什么，只是高兴地看着只有九岁的我，满脸欣慰，只是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说到这里，面对着柳意冉。我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你这么说就行了，奶奶以后不让你照顾的，你自己能照顾你自己就行了，我自己一个老太婆还没到要别人照顾的地步！”奶奶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谁知我刚说完这句话奶奶突然转身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奶奶，任由奶奶抱着，心里有些诚惶诚恐。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如果我不去山崖上找我奶奶，或许我再也感受不到奶奶的怀抱了。
我忍住了自己将要流下的眼泪，对柳意冉说：“其实，那天我们家那几个长辈都商量着奶奶的养老问题，他们都没人想以后给奶奶养老，自然也不会让奶奶住进他们刚盖好的楼房里。后来，他们都觉得等奶奶年纪一大，就把奶奶送到养老院，省事还不用照顾。但是在养老院的费用问题上，所有人却都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