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策的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尾音裹着哑意，像是在磨砂纸上缓缓擦过，微微往上勾。
“大领导。”
苏糖难得有些愣住。
她的视觉已经被完全剥夺，只能看到茫茫的白色，其他所有的色彩都无法在视网膜上成像。
她看不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肖策，连一个最简单的轮廓线条都无法捕捉勾勒。
视力乍然出现问题，视觉神经系统失去对外界的掌控，这种情况很容易产生一种不安定的焦躁。
视觉缺失，饥饿感不断的侵袭理智和意识，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起伏，从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来看，像是摒除了所有属于人的情绪。
肖策说话的语气带着他独有的低沉懒散，吊儿郎当，总是那么的不着调。
熟悉的人，熟悉的语气。
苏糖忽然放松下来，绷紧的身体在一瞬间呈现出一种松弛的状态。
她朝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偏了偏头，声音有些沙哑：“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肖策嗯了声：“还行，有人在等我，不努力点不行。”
他没有立刻过去，懒懒的倚靠在墙上，打量着眼前的苏糖。
本来，肖策以为自己给了他家大领导一个惊喜，没想到她也是。
久别重逢，惊喜连连。
苏糖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完全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额角的血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皮肤最表层，甚至到了一种浮于表面的程度。
像是用红色颜料勾勒出来的鲜艳笔触。
在这种惨淡的白色中，她的眉眼轮廓显出一种浓墨重彩的稠丽，浓密的睫毛仿佛都能在皮肤上倒映出蜿蜒的痕迹。
眼睛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血红的颜色。
肖策看着苏糖的眼睛，目光没有办法对视，找不到焦距，显然是失去了视觉。
他家大领导的这副模样，肖策并不陌生，是丧尸的样子。
肖策走过去，伸出手，想要触碰苏糖的脸。
苏糖的意识依然清醒，可是身体里的那种饥饿感却像是岩浆一样，在体内积蕴。
虽然看不到，不过苏糖听出来肖策走到了自己面前。
温热的指尖在脸侧触碰，在肖策想要抚-摸她的脸时，苏糖偏头让开，说：“你出去。”
她能清楚的听到肖策的呼吸声，听到跳动的脉搏，沉稳，清晰有力，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肖策身上属于人类的气息，带着一种蛊惑。
最让苏糖头疼的是，肖策的身上有一股残余的血的味道。
已经很淡了。
如果是之前，她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是现在，苏糖的嗅觉神经敏锐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鼻端环绕，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甜香。
肖策看到苏糖轻轻耸了一下鼻，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不耐烦。
他想了一下，就想出了理由。
之前他受了点小伤，已经结痂了，不过还没有痊愈。
他的糖糖现在这副模样，身体特征得往丧尸那个种族身上套，嗅觉应该很厉害，大概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的血味。
哦，原来是饿了啊。
肖策坐到苏糖旁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软乎乎地开口，语气又软又黏，像撒娇求撸的大型猫科动物。
“我不出去，糖糖，这么久没见，你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吻吗？”
苏糖的心情复杂且微妙。
肖策不可能不知道她这副模样代表了什么，她现在身体里也携带了丧尸病毒，真要是这样做，肖策感染上病毒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肖策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变成丧尸这样的事情，在他眼里，或许真的没有一个吻来得重要。
苏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说：“你现在敢碰我试试？”
丧尸化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两个人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种不成人样的鬼样，她都嫌丑。
肖策就知道她会说这种话，轻声说：“我要是真碰了，你也不会生我的气。”
苏糖说：“会。”
肖策：“真的吗？我不信。”
苏糖：“……”
肖策看苏糖突然沉默，凑到她耳边，用气音说：“糖糖，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现在不会吻你，不骗你，乖孩子，我说过会听你的话，这个承诺这一辈子都有效。”
苏糖听了还算满意，嗯了声：“记住你的话。”
“好，记住了。”
肖策把头埋在苏糖的颈侧，脸颊贴着苏糖修长微凉的脖颈，轻轻蹭了一下，嗅着她的味道。
有些变了。
苏糖的味道。
不过肖策知道，这是他的苏糖，是他的爱人。
苏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带着凉意的东西滑过腕间的皮肤，她伸手碰了一下，发现是头发。
她的手顺着那一缕发丝摸索上去，碰到了肖策的下颚。
苏糖：“头发怎么了？”
肖策的脸还埋在苏糖的颈窝，说话的时候闷闷的：“恨嫁，所以就长发及腰，等着你来娶我。”
恨嫁这种理由，肖策随便说说，她随便听听。
苏糖的手没入肖策的发间，手指慢慢往下，肖策的头发真的变得很长，和她差不多，发尾刚好在后腰的位置。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肖策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单纯无害，身体的重量完全依附在苏糖身上，仿佛已经没办法独立行走，“塔世界的时间流逝和游戏副本不一样，我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头发就留长了，也没有机会剪头发，等让你看过我现在的样子，我就剪了。”
他抱紧苏糖，用很乖很软的语调询问道：“不可以接吻，我可以亲其他地方吗？糖糖，我想亲亲你，好想。”
苏糖觉得肖策现在就很磨她，不出去就算了，还和她缠缠抱抱，现在更是得寸进尺。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近，肖策身上那股淡淡血腥味变得有些重，甜香-诱-人，根本就是在她的理智上挑衅。
苏糖能够听见肖策心跳的搏动，那下面有现在对于她来说无比香甜可口的东西。
她知道，如果自己咬上去，舔了血，嚼了肉，自己就会很舒服，会进入开满罂粟花的舒适区，她会得到身体的餍足，会填满本能的沟壑。
肖策这个疯子如果知道她想要吃了他，估计还会很乐意把他自己送到她的嘴边，一块一块割下他的肉来喂自己。
苏糖沉默缓了一会，说：“肖策，你不是一直想要把我变成你的东西？杀了我，我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