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小朋友深深地怀疑自己学的不是汉语，否则这位姐姐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秦术不自觉地往走廊那边看了过去，浅灰色的走廊地面被灯光照的泛白，远处对峙的两人像是巍峨凛冽的两座高山雪峰，是他们这些人无法企及的远方和高度。
像是隔着一些他们永远都看不透的东西。
“他们俩因为十三班教室里的东西闹矛盾了？”秦术还算了解苏糖和肖策，虽然不大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也能稍微猜到一些，“肖策主动的。”
纪雪点了点头，“恭喜你猜对了，就是肖爷主动找事的。”
她觉得刚才看到的肖爷就是个婊里婊气的惹事精，故意招惹大佬，惹人生气。
秦术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估摸了一下苏糖和肖策真要打起来的破坏力，然后，他确定他们这些人还是冷眼旁观比较好，人贵在自知啊。
“小白。”秦术怕小朋友太虎了，赶紧叫了白也一声，说：“你别听纪雪的，他们要打就给他们打，你去了就是找死，惜命一点，小朋友。”
白也都准备去了，听到这话，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无辜的看向他，“啊？不管我哥他们吗？”
纪雪顿时被号基点的塑料队友情给伤的体无完肤，但是最让她绝望的是，她竟然觉得秦大设计师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没毛病，挺对的。
秦术拍了拍白也的肩膀，温和的笑了起来，曼丽缱绻的双眸在黑暗中似乎多了几分冷冽的寒意，“你啊什么？我是为你好，他们俩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我们这些人插手的份。”
“肖策和苏糖都是极度理智冷静的人，就算因为情绪波动出现一些偏差，也会自己解决，我们多管闲事也没用，他们不会听我们的。”
他瞥了纪雪一眼，“我想知道你们之前都做了什么，这个错综扭曲的空间，是不会无缘无故恢复正常，我和小白在这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只可能是你们做了什么。”
纪雪还是很担心苏糖和肖策，不过秦术的话是对的，这两个人之间，外人没有办法插手。
她真的不希望他们俩吵架闹矛盾，可是有些事情旁观者永远都只能是旁观者，而她，他们，所有人都是苏糖和肖策之间的旁观者。
纪雪正准备回答秦术，就见苏糖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她以为大佬会直接离开，给他们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冷背影，却没有想到苏糖垂了垂眸，似乎看了他们三个一眼。
紧接着，大佬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那边，离他们只有几米，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肖策没有跟过来，他还是倚在那里，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双手伸直搭载金属制的栏杆上，一腿屈起蹬着墙，身上的衣服都是鲜艳刺目的血迹。
他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眼帘微卷，深刻削瘦的下颚线条在洒落的灯光下，仿佛笼罩着散不去的阴影。
纪雪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这个，朝秦术使了个眼神，满脸的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秦术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说自己的。
纪雪只能当作不在意不知道，伸手指了指高三（2）班教室门口，说：“老秦，小白，你们能看到三二班门口的那个东西吗？”
秦术和白也几乎同时看了过去，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看到站在那里气质慵懒清贵，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
白也摇了摇头，漆黑的发丝轻轻拂动起来，冷峻清隽的面容在此时透着一种柔软干净的味道，像是一抹纯澈静谧的雪色。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姐姐。”
小朋友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样说，是指只有你能看到的那个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吗？”
纪雪嗯了一声。
白也疑惑地说：“好奇怪啊，我哥教室的那个黑雾都消失了，就在刚才，像是雾被风吹散了一样，刷的一下就没了，然后没多久我和秦哥就听到你在喊我们。”
秦术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浓密的笔墨在眼皮上薄薄的扫过一笔。
“你们给过来的信息里面说，你看到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构筑这个里副本基础，它是这个游戏副本主角的影子，它没有消失，难道我们现在还是在里副本里面，不是正常的副本？”
白也觉得不是这样，“应该不是，黑雾消失了，纪姐姐刚才也说，肖哥他们班的那个东西也消失了，玩家之间也可以正常交流，这应该就是正常的副本，我倾向于是它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和游戏副本本身无关。”
这个说法合乎逻辑。
秦术想了想，问纪雪：“你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它和最一开始相比，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纪雪：“一开始，它只是蹲在教室的课桌下面，在我从它那里知道发生在安瑶身上的那些事后，我们试着和她交流。”
“大佬说了一些话，对它产生了某种影响，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来和它说话，它也想要和我们交流，没几天它就掌握了语言的能力，继而站了起来。”
说到这里，纪雪想到了一些事，一脸惊悚地看向苏糖，有些不确定地说：“大佬，难道小肖爷和黑雾会消失，是因为安瑶的影子从教室里面走了出来？你……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白也转身看向苏糖，小小的喊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让苏糖愣了一秒，她的脸色在模糊不清的光影显得阴沉森冷，“它们活动的地方仅限于教室的范围，这是规则，很显然，离开这个范围，破坏了规则就会消失。”
秦术说：“安瑶的影子是所有异常存在的原因，它没有消失，应该就是小白说的那样，它发生了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他有些疑惑，俊美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相同的表情，“按道理说，这种异常消失，就代表游戏提示里白天和夜晚的界限恢复到了正常的范畴内，我们应该算是通关了，为什么还在副本里没有离开？难道是我们弄错了什么？”
白也摇头。
纪雪说：“我也不知道。”
苏糖看向他们，声音冷漠：“你们走不走？”
三人：“……走走走。”
肖策听着不断远离的脚步声，懒懒的仰起头，漆黑的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下，卷起一片深暗的朦胧夜色。
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情绪和意识倏然冒了头，排斥而深刻。
小时候的自己在消失的那一瞬间，看到的还是一片黑色的世界。
他还是没有看到……看到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