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贵妃坐在正座之上，手边的香炉中焚着她新得的一块胡香。这香料本是外面进贡得来的，听说整个宫中也只有一两块而已。
一块在皇后宫中，还有一块陛下特意赏赐给了她。
往日里，暮贵妃不大舍得用这香，如若不是今日听年雨凝说，陆芸汐对待宫中嫔妃如此厚此薄彼，她也不大肯将这香拿出来用了。
她就是要让陆芸汐知道，这后宫之中到底是谁说了算。
哪里知道，陆芸汐行礼之后，翕动鼻尖，嗅了两下，便蹙着眉头，低声道，“贵妃宫中的香可是胡香？”
暮贵妃有几分诧异地扫视了陆芸汐一圈，懒懒地闭上眼睛，一双手搭在扶手之上，整个身子都靠在扶手上，“怎么？这陆小姐也懂？”
“只了解过一些。这胡香乃是用檀木、百味花汁子混在红木盒子之中，埋在树下足足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再开封出来。最后添加进胡人最常喝的一种马奶酒，最后混合而成，制成香膏。”
暮贵妃听到陆芸汐解释的头头是道，也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将那胡香的味道全部都吸进鼻腔之内，细细品鉴一番，果真发现其中有陆芸汐说的那几种味道。
她不由面色一正，慢慢坐起身，惊讶地盯着陆芸汐，“想不到陆小姐竟然也懂这些东西。”
陆芸汐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算不得懂。不过是大概了解了一些皮毛。染汐阁前些时日进献给宫中的香水也算是制香的一种，总要知道内里的门道。”
暮贵妃重新恢复了方才那副慵懒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轻轻摆摆手，“赐座。”
陆芸汐谢了礼，坐在一边。
“听闻陆小姐和曹嫔情同姐妹。就连曹嫔怀孕期间，所用之物都是陆小姐亲自为她制作的。”
陆芸汐闻言，才端起茶杯的手不由晃动两下，险些将杯中的水洒了出来。
她稳住情绪，抬头望向暮贵妃，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也是陛下看重曹嫔娘娘这一胎，才吩咐了我为曹嫔娘娘准备些东西。若是贵妃娘娘有需要，自然是先给贵妃娘娘送来。”
暮贵妃冷哼一声，换了个方向，身后的婢女立即上前，晃动着手中的蒲扇，轻轻地为暮贵妃扇风。
“本宫宫中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就连这胡香，陛下得了两块，其中一块便在本宫宫中。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以外，也只有本宫这里有。”
陆芸汐的眉角不由蹙在一起。
她第一次闻到胡香的味道还是在曹嫔宫中。
曹嫔说，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赏赐给她的。
按说这东西若是如此稀奇，只因中宫有一枚，其他宫室之中，自然是位份高的得一份。
如今，既然知道曹嫔宫中也有胡香，要么便是胡香并非什么难得之物，要么就是陛下恩宠曹嫔。
无论是什么理由，显而易见，暮贵妃并不知此事。
陆芸汐也无心道破，白白给自己惹了祸事上身。
她颔首行礼，“娘娘这些年始终得陛下宠爱，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陛下定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娘娘。”
这话暮贵妃听着倒是有几分欢喜。
“陆小姐便是靠着这张嘴哄骗住了太后，让太后为陆小姐遮风护航的吗？”
暮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冷眼望向陆芸汐。
陆芸汐心中不由一紧，抬起眼皮，目光却与暮贵妃在半空之中碰撞在一起。
这一看之下，陆芸汐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
那样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女人争斗时独有的怨气和恼怒。
无论是在华国，还是如今，陆芸汐都瞧过不少。
这暮贵妃言语之中先是处处针对曹嫔，如今又露出了这样的目光，陆芸汐只细想片刻，便知发生了什么。
定然是有人在暮贵妃面前进了谗言，说自己故意助力曹嫔孕中夺宠。
暮贵妃无力与怀着身孕的曹嫔争宠，便见怒气全部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她早有准备。
陆芸汐想到这里，立即起身，对暮贵妃行了礼，“贵妃娘娘，妾身今日还给贵妃娘娘带来了礼物。”
言毕，便见红绫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躬着身子，将手中的红色托盘高高地举过头顶，“贵妃娘娘，小姐特意献上染汐阁新品一套，以供贵妃娘娘赏玩。”
暮贵妃闻言，眼中划过一道喜悦之色。
她向前探动了些许身子，瞧了一眼那托盘之中的东西，果真是精美异常。
早就听说，染汐阁不仅仅产品质量十分过关，这外包装也是满足了女子们的爱美之心，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暮贵妃盯着那些东西瞧了许久，才直起身子，哼了一声，又往椅子之中缩了缩身子，沉声道，“陆小姐这些东西如今给本宫送来还有何用？你只当做本宫是叫花子吗？”
陆芸汐忙起身行礼，“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未曾将这东西送一份来给贵妃娘娘。日后娘娘宫中若是缺了这女子要用之物，只管吩咐人去染汐阁取便是了。”
暮贵妃闻言，面色这才和缓了几分，斜眼瞥了两眼陆芸汐，“这东西和曹嫔用的有什么不同吗？”
“曹嫔娘娘正在孕中，所用之物自然是安全第一，并无特殊作用。妾身送给娘娘的这些东西无论在对抗衰老还是美白方面都有功效。”
本以为暮贵妃听了这些话，会欢喜一些。
哪知道，她的面色却更加阴沉。
陆芸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对于宫中的女子而言，最听不得的两个字便是衰老。
想到这里，陆芸汐立即开口，“自然了，娘娘您风华正茂，这些东西在娘娘的脸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眼瞧着暮贵妃的面色又放松下来，陆芸汐这才安心几分。
“罢了。”
暮贵妃站起身，丫头立即向前搀扶住她。
“本宫有些累了，要去歇着了，陆小姐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
言毕，暮贵妃径直往后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