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彦却未曾后退半分。
他扬着下巴，双眼微微眯在一起，往前走了两步，嘴角勾动，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世子殿下，这京城之中您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盯着一个已经被你退过一次婚的女人呢？”
欧阳智双手环抱在胸前，眼中还带着几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抿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又抬起右手，手指微微晃动一下。
随即，欧阳智便抬起头，望着司廷彦的双眼。
他唇边还带着那抹讥讽的笑容。
这笑容司廷彦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京城之中的阔少爷们惯有的笑容。
“司公子，素日里听说司家的主君将你管教得极严，到现在也未曾为你说一门亲事。往日里那些莺莺燕燕，勾栏瓦舍之中的女子更是与你没有什么牵扯。”
欧阳智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几声，侧过头，瞧了一眼围帐之外的方向，轻声道，“想不到竟然会对一个被我退过婚的女人感兴趣啊。”
欧阳智的言语之间特意将“被我退过婚”几个字压重了几分。
说着，他还不忘挑动眉角，瞥了司廷彦一眼。
这欧阳智眼中的玩味分明已经要从那对瞳孔之中喷涌而出一般。
司廷彦看着欧阳智的那双眼睛，心中便是一阵怒气猛然涌动而起。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抬起一只手，一把扯住欧阳智的衣袖，将他死死地扯住，凝视着欧阳智的双眼，低沉着声音，“世子殿下，陆芸汐虽然已经被你退了婚，可是她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你这样说她，想过她的感受吗？”
欧阳智低下头，扫视了一眼司廷彦握着自己的手，淡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加深几分，“看来，我没有猜错。你的确是喜欢陆芸汐，是吗？”
闻言，司廷彦的手却是慢慢地松开。
他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耷拉着双眼，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腿边，指节泛着白，眼珠微微转动，心中也是一沉。
司廷彦从未想过欧阳智这句话。
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陆芸汐？
过去的一切像是潮水一般顺着空气扑进司廷彦的眼中。
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倔强的双眼，独自一人应付着一切。
不管是谁想要耍弄心机，可是到了她的面前却都像是唱戏一般，无济于事。
这么多年，司廷彦见过不少女子，其中也不乏那些京城之中的高官显贵的小姐们。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像陆芸汐这样！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
司廷彦低着头，思量着从前的种种，一言不发。
见状，欧阳智面上的笑容更深，缓缓上前，盯着司廷彦的双目，沉声道，“司公子，别想了。我既然能退陆芸汐一次婚，便可以再提一次亲。陆家那位侍郎大人一向最看重自己的官声，你一个行医的，又能给陆家什么呢？”
闻言，司廷彦猛然抬起头，蹙着双目，凝视着欧阳智的双眼。
眼见此状，欧阳智却没有丝毫的收敛，嘲讽的笑容顺着他的嘴角一点点爬到了面颊中心，“司廷彦，我若是想要让陆芸汐在我身边，她就得要在我的身边，若是我想要让她走，她就只能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说完，欧阳智转过身，不再理会司廷彦，坐在身后的椅子只是那个，冷着双目，端起小方几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两口，笑着摇摇头。
“我喜欢陆芸汐，我不会让她再被你退婚一次的。”
司廷彦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欧阳智和司廷彦二人能够听到。
欧阳智有些诧异地别过头，瞧了司廷彦一眼，双眼微动，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小方几上，偏着头，挑着眉角，凝视着司廷彦，“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陆芸汐！”
司廷彦闻言，猛然抬起头，双眼冰冷，凝视着欧阳智。
不成想，欧阳智却是慢慢站起身，目光跃过司廷彦，竟然望向他身后的围帐。
司廷彦见状，也是诧异地别过头，顺着欧阳智的目光看去。
只见陆芸汐站在围帐之外，一脸惊慌地望着二人。
眼见着两个人都盯着自己，陆芸汐的目光微微收拢，落在司廷彦的双眼之上。
她的眼底似有星辰大海。
那大海仿佛有让人挪不开双目的魅力。
司廷彦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陆芸汐。
他心中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叫嚣着一般。
不知道陆芸汐听到了多少，是否听到了自己那一句告白？
司廷彦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如此冲动，便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陆芸汐望着司廷彦，双眼微动，两只手攒着帕子，搭在自己身前。
那帕子几乎要被陆芸汐搅弄成碎片了似的。
他说，他喜欢陆芸汐。
他说，他不会再让欧阳智再退婚一次。
两世为人，陆芸汐却从未听到这样的话。
此刻，这两句话交叠着在陆芸汐的心中呼啸盘桓，似乎一切都已经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与司廷彦。
“陆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你听到什么了？”
欧阳智担心自己方才的话被陆芸汐听到，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陆芸汐这才如梦初醒，双眼微动，别过头，扫视了欧阳智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瞧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筐子，葱白的手指微微向前点动两下，轻声道，“我是回来取筐子的。”
说完，陆芸汐拨开欧阳智，几步上前，一把将那筐子拿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和二人多说，径直离开。
见状，司廷彦拔腿便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
司廷彦一边往外而去，一边高声道，“陆小姐……陆小姐……”
陆芸汐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司廷彦的声音一般，依旧迈着小碎步，快步往前而去。
“陆芸汐！”
司廷彦心中的急躁终于冲出口中，向前探着身子，厉声喊道。
陆芸汐闻言，这才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双眼微动，凝视着司廷彦的双目，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