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两道光影来回闪烁。
徐凤年脸色发白，只感觉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跟着一同来到慈航静斋。
见识到今日这两刀，赫然已经落下心理阴影，挥之不去，光是那么一想，竟然生出一股不配提刀的感觉。
这是连勇气与信心都已经受到影响。
“少爷......”
老黄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顿感不妙，可事情已经铸成，就算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看徐凤年自己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了！
想到这儿，老黄不由轻声叹息。
如今的徐凤年和他何其相似！
若是无法突破阴影，日后怕是只能彻底弃刀。
若是能有所悟，最终突破心中障碍，或许还可以因祸得福，未来在用刀这条道路上，更进一筹也说不定！
视线回到广场上。
李玄默与宋缺之间的交锋已经进入白热化。
可怕罡风笼罩在二人四周，并且不断向外扩散，广场各处都被罡风所撕裂，这时候无论是谁进入其中，怕是都讨不了好。
大殿顶端，宁道奇稳稳站定，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侥幸从李玄默手中幸存，此时脸色可谓是相当精彩。
“好一个天刀，贫道不及也！”
宁道奇幽幽一叹。
世人皆称他为中原第一人，位列三大宗师之首，可与眼前的宋缺比起来，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弱上一筹。
显然已经被宋缺这个后起之秀所超越！
甚至若不是慈航静斋老尼姑插手，宁道奇怕是也已经死在幻境之中。
每每回想起李玄默那诡异手段，老道士都不由自主地面露忌惮，下意识看向宋缺，“也不知道宋兄能否应对那一招。”
场边众人心思各异。
“锵！”
天刀鸣动。
天地交立间，整个广场上都充斥着肃杀之气，天刀划上虚空，一时间刀光闪闪，天地间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刀锋处，以至于天上日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下一刻，天刀破空。
横过丈余距离，直击李玄默。
没有任何破空声，甚至没有半分刀气，却已经将李玄默彻底笼罩其中。
原来这才是宋缺的真功夫！
两刀试探过后，便再无保留，开始动真格。
“金虹剑芒！”
李玄默神色肃穆，剑胚快速挥动，一条两、三丈长的金色剑芒射出，其威力堪比上品攻击法器，他也不再有所保留。
“砰！！！”
刀剑相互交错，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劲气于交触处在四外狂卷横流，声势惊人。
宋缺面色不变，刀势变化，好似有金光流转，让人无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
面对这无法捉摸的一刀，李玄默面色不变，手中剑胚同样变换剑势，剑身化为云雾彻底失去踪迹，连丝毫气机都无法捕捉到。
“铛！！！”
刀光与黄罗伞形成那层黄色光幕相碰撞。
随着不断颤抖后，光幕竟然就这么碎裂开来。
而悬浮在李玄默头顶的黄罗伞轻轻颤动后，渐渐失去光泽，重新收起合拢为一处。
千钧一发之际，青光闪过，飞天玄铁盾又挡在李玄默身前，将那迎面而来的刀光挡下，使其无法再寸进半分。
“嗯？！”
宋缺眉头突然一皱。
仿佛察觉到什么，刀光散去，左手疾拍向另一侧。
“锵！”只听见一声脆响，随着火光四溅后，黑色剑胚重新浮现，宋缺两指按正绞击而来的剑胚锋尖，随后如风车般旋转，化去那无坚不摧的剑气。
于空中一个腾转，便又再次回到远处。
天刀垂立，重新形成对峙局面。
宋缺突然仰天大笑，“好一手凌厉剑法，变化多端却又不失威力，少侠果真好本事，往后百年内，少侠怕是要力压整个神州江湖了！”
此番评价，不可谓不高。
李玄默回以笑颜，轻轻摇头，“宋阀主谬赞了，想要力压整个江湖，我还差得远呢！”
话语谦虚却并未否认，满满尽是自信。
不远处，慈航静斋众人听得心中一震。
竟然能有人得到宋缺如此高的评价！
可看着两人斗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切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要知道，李玄默外表看上去不过双十之数，便已经臻达如此境界，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哪怕只需要十年，其进步也难以估量。
惹上这样一个人，当真非明智之选。
想到这儿，梵清惠眼中也不免闪过一抹悔意。
“惠儿，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慈航静斋，为了天下百姓，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并非你之过错，只能怪造化弄人。”
“无论此战结果如何，都不必患得患失。”
“有为师在！”
感受到梵清惠的心绪变化，老尼姑当即便轻声安慰起来。
“师傅......”梵清惠面色一变，正打算说些什么，可迎接她的是老尼姑那温和的笑容，这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阿弥陀佛！”
“惠儿，不必如此，能在最后为慈航静斋做些事情，也是为师的荣幸，今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慈航静斋就要真正靠你了。”
老尼姑温和一笑，垂首轻吟经文。
梵清惠也猜到什么，面容显得无比哀伤。
然而两人谈话，李玄默与宋缺并不知情。
九刀之约，如今已去四刀，可无论是李玄默也好，还是宋缺也罢，依旧毫发无伤，谁都没能占据对方少许上风。
两人也都十分清楚。
胜负的关键，或许要放到最后一刀上。
“宋阀主，九刀已去其四，尚有五刀，请吧！”
李玄默垂手而立，轻笑着开口。
宋缺嘴角飘出一丝充盈信心的笑意，“少侠剑法卓越，如此青年才俊，若非身处此地，我还真想与少侠把酒言欢一番。”
下一刻，宋缺脸上笑容又彻底消失不见。
“奈何事关重大，我亦无法退让，因此只能之后再与少侠畅饮一番了！”
“自当如此！”
李玄默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对宋缺并无恶意，相较于宁道奇，宋缺的人格魅力明显更大一些，同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哪怕如今与之刀剑相向，依旧不影响两人惺惺相惜。
然而赌约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今日终究有一个人要满载而归。
不管是李玄默也好，还是宋缺也罢，都有不能罢手的理由，两人都会选择竭尽全力，这已经不光是赌约，也是对彼此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