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画眉
太一历三一零八年十月十七日，傍晚，下界，红竹林，小红溪小池旁。归海龙道：“百里先生怎么不让这里的水转起来？”百里之言道：“天渐渐冷了，鱼儿也开始休息了，你是受了微生物的蛊惑才来的吧？”归海龙道：“不是，我也是来看看黑凤的。她被你教导的傻里傻气的，很有趣......”百里之言急忙道：“没有，我没教她任何东西，应该是那个大豹猫教的。”归海龙微笑道：“都一样。我今天来还有事情请教......”百里之言堵住话题道：“不知道，不如回去喝酒吃肉！”归海龙道：“我是想知道一点关于微生小小的事情......”百里之言又堵了一次道：“无可奉告，说点其他的吧。”
返回红竹屋小院的百里之言早早的让木俊亮了灯，准备了酒食。两人相对而坐，百里之言示意木俊侧旁坐下，归海龙看了一眼木俊对百里之言道：“你想让他自主进化到何种地步？”百里之言想了想道：“不是我想，是他想不想，我也懒得想，因为我不懂。”木俊微笑着给他们两人倒了两杯酒，归海龙笑道：“刚才不是你命令他的......”百里之言道：“他见我拿了酒，就知道我下一步想做什么......”归海龙疑惑道：“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你扬起刀没准备动手，而他替你做了......”百里之言咀嚼着嘴里的羊肉道：“有这种可能，以后注意多分析一下。”后半段话是朝木俊说的。
二人边吃边聊，百里之言道：“你们近期还是要重回学校学习么？”归海龙道：“是的，但是基本上都是留一个分身过去，要是有了新的知识点、修正点或是突破，还是会过去听课的。”百里之言道：“知识要是有更新，只要广发通报不就行了。”归海龙道：“其实主要还是让我们大家互相认识，互相交流。毕竟现在，有很多人都闭门造车，容易误入歧途。”百里之言听罢低声道：“我可能就是你说的后者......”归海龙笑道：“你有么？除了在这里享清福，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研究，古书除外。”百里之言微笑道：“最近几个月，我才把这里的书毛毛糙糙的读了一遍，书名都没记住几个。哈哈......”
归海龙严肃道：“那你以后真打算居住在那龟壳一样的飞船里，与世隔绝？”百里之言抓肉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的伸过去摸过来一大块肉，大口咬了一口道：“你听谁说的？为什么要与世隔绝？”归海龙喝了一口酒道“小小说的，她说看到你在木元界飞船的龙骨设计图了，差不多就是个王八状......”百里之言无奈道：“简单、经济、牢固，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吗？”归海龙摇了摇头道：“速度太慢了，最高只有五阶运行速度。”百里之言道：“中州最快也是五阶......”归海龙道：“早就可以提速了，只是暂时搁置了而已。”百里之言笑道：“跑那么快也不见得是好事，龟速挺好。”归海龙无奈道：“龟速无可厚非，龟缩可是早晚会被覆灭的。”
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都一样，行事如乌龟，那不就是龟缩么？你没有说我躺棺材里，我就很高兴了。”归海龙哂笑道：“不说了，他们知你这行事风格，也拖慢了飞船建造工期。要不是段干粮在那边督促着，还不知道你何年何月才能乘着神龟下海。”百里之言听罢，满满的饮了一杯，又倒满了一杯：“神龟虽寿，犹有静时，后面的我就不念了。要是有机会我会去拜访你父亲的，看看它书房里‘见闲思齐’的挂件。”归海龙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不可食言！”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我把我名字最后一个字吃了，那不就成笑话了？”然后两人就都大笑起来，一帮木俊帮两个酒鬼斟酒。
临别时，归海龙抱着百里之言的肩膀附耳问道：“小小姑娘真的没跟你提起过我？”百里之言打了个嗝笑嘻嘻道：“说过，说过。”归海龙忙问道：“她怎么说？”百里之言道：“她说你每次钓鱼入迷都忘记吃饭，要不是她在，你早就饿死在水边了。”归海龙不好意思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一有重要的任务要做，我就会趁着钓鱼盘算计划，安静......”百里之言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小小说你每次钓鱼她都晒的黢黑，回家后还要自己慢慢恢复。你可知道？”归海龙恍然道：“太入神了，都没注意是她给我撑得伞.....”百里之言呵呵笑道：“她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挡着点......怕你跟鱼一样被晒干喽。”
百里之言挥手跟腾空而起着急要走的归海龙告别，归海龙飞走了。百里之言站在院门口笑道：“善良的女孩儿，可能对每个人都一样，看你的本事了。羡慕啊......”说完就转身返回已经被木俊收拾干净的客厅了。百里之言就着藤椅准备躺下休息，藤椅悄悄被开了一点，倒下去的百里之言身体自主防跌落保护了他，然后百里之言就睡在地板上了。木俊惊讶的看着凭空出现在客厅的即墨惜墨道：“百里先生一般喝完酒后就睡着了。”即墨惜墨来到书架边一边翻找书籍一边道：“他倒是真的跟猪一样......”说完，就走到百里之言身边，伸手探测了他的左右两个心跳道：“自古以来，二心的都不长久......”
午后，百里之言还躺在地上。六饼和小妖在一旁刺挠即墨惜墨，时不时扒拉她一下。即墨惜墨微笑道：“想给你家猪头出气？”说着手腕袖口里就滑出一条四爪金尾白蛟，白蛟，将小妖和七饼捉住。小妖缩小又变大，但是仍旧被钳着动弹不得。白蛟瞥了一眼才四阶的七饼后，就把它扔了出去，只留下左爪的小妖像球一样在半空中抛着玩，小妖还飞不走。没人打扰寂寞惜墨了，她就又专心致志的看书了。旁边的白蛟也装模作样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一般来讲，神兽的习性多半会受主人的影响，白蛟也不例外。中间，小妖向白蛟喷了几次火，都被白蛟及时发现，火都引到百里之言脸上去了，然后小妖就放弃了。
下午，百里之言猛地起来，才感到自己被地板硌得腰疼。百里之言起来长长的伸个懒腰疑惑道：“我怎么睡地上了？木俊也开始不靠谱了？算了，以前睡木板床也睡惯了......”突然，他对面传来一阵天籁般的笑声道：“你的眉毛没了，竟然还有眉心痣，这可能是我首先发现的。哈哈......”百里之言心底一沉心想：坏了坏了，自己的眉毛呢？百里之言赶紧一边摸自己的眉毛，顿时发现额头的头发也少了很多赶紧道：“惜墨姑娘......我要是喝醉了冒犯了你，你打我一顿也就算了，何必......”即墨惜墨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做的，你想一下如果你在沉睡中被攻击了，谁攻击你不会被自动反弹？”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小妖和七饼......小妖精！”
被即墨惜墨屏蔽了客厅里，白蛟将小妖递到百里之言手上后就消失了，随即即墨惜墨也解除了屏蔽。百里之言感觉手心里的小妖无精打采的，要是真是她有意做的，估计早就逃走了。百里之言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小妖放在了爬架上的窝里。此时，七饼也回来，冲着即墨惜墨弓腰炸毛吼了几嗓子，即墨惜墨一跺脚，七饼也一溜烟跑到爬架上去了。即墨惜墨看着正在洗脸的百里之言道：“得些日子才能长出来，洗干净了，顶多是更亮了一点而已，呵呵......”洗漱间里的百里之言发出无奈的低吼，自己竟然以一个卤蛋的相貌在跟她说话，然后百里之言稍微整理了一下，最后无奈的坐到即墨惜墨对面。
即墨惜墨压低了声音咯咯直笑，百里之言终于挤出一句很符合时宜的话：我......我感觉肉食吃腻了，下一步研究如何制作卤蛋。即墨惜墨笑的更开了，百里之言心里也乐开了花，如果说同窗十年没有一点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即墨惜墨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多时感到自己上当的即墨惜墨平复了心情道：“差点着了你的道，我建议你还是别拿自己的形象开玩笑，不然次数多了，就没有严肃感了。”此时的即墨惜墨正常多了，但是她看着百里之言还是感觉有些别扭，就小声道：“我正好有描眉笔，我帮你画上吧？”百里之言道：“不不不！反正我也不出去见人......”很少找到乐子的即墨惜墨怎肯罢手......
被即墨惜墨勾着下巴的百里之言隐约中嗅到一丝丝女人香味，但是他知道即墨惜墨的毛笔也只是用来写字的记录笔，这个世界的人早就抛弃了掩盖真相的香粉，香，是一种错觉。即墨惜墨给百里之言画着眉毛，细语道：“我画的可以以假乱真，普通的视觉误区你懂吧。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你这前额烧断的头发，我没办法.......呵呵”百里之言问道：“我可以睁开眼睛么？”即墨惜墨停了一下道：“额......可以。”百里之言缓缓睁开眼睛，色心驱使他想看到美人笑靥......但是睁开眼后，看到的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像浓重的黑漆一样在流动......即墨惜墨也望着不见底的黑色深渊愣了一下道：“书看的多，应该知道自己还有希望......”
即墨惜墨画好了，收拾了一下坐回原位。百里之言道：“你不害怕么？”即墨惜墨道：“我怕什么？要是怕我就不来你这里了......额......我是说上面交代了任务，让我来这里办。”即墨惜墨可能感觉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了。百里之言道：“有什么事情让我办么？”即墨惜墨道：“他们让我给你谈提取黑凤基因的事情......”百里之言起身在客厅踱步道：“他们利用你，也利用我......提取基因的事情他们做了几十年都没做到，最后只能把上一代黑凤肢解了慢慢研究......”百里之言越说语气越重，对面的即墨惜墨吓得身姿都向后倾斜了一些。即墨惜墨没想到百里之言会有那么大反应，只得无助委屈的两只手揉搓着衣角。
临近傍晚，在一阵沉默之后，百里之言微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吃点东西再走吧，上次你吃的是羊肉，今天尝尝鱼肉吧。”木俊从外面的工作棚回来，娴熟的架上烤架，选了几条新鲜的鱼开始忙活了。即墨惜墨小声道：“要是他们让别人来呢？我是说......你守......”百里之言微笑道：“我不守，我会让黑凤学会逃跑......”即墨惜墨道：“她无路可逃了，不还是要回到你这里来？”百里之言道：“那就回来，就算是已经过砧板的鱼肉，上了烤架，不还是留有余香么？”即墨惜墨道：“不愿放弃？”百里之言没有回答她。饭后，院外送离了即墨惜墨，独坐在院门口的百里之言道：“谢君画眉。想再看一眼而已，如何放弃？”夜里，百里之言就让木俊给自己剃了个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