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溜烟的跑，老师家两口子都追到了街道上。
倒车镜里，师娘从老师手上夺走了烟和酒……
先回了家，车子停在了门口。
爷爷在院子里阳光下藤椅上坐着呢，时刻关注门口动静的老人，兴奋的试图拄着拐棍站起来。
原本打算先去后备箱拿东西的鹿凡，顾不得得赶紧往院子里跑。
“爷，您坐下，我过来咧。”
跑到跟前，眼圈已经红润，爷爷眼见的更加显瘦，脸颊上只剩下皮包裹着的骨头了，上次回来时还有的几条鲜红的血丝也已经逃离不见了……
“我娃回来咧，哦，桐也跟着呢呀？爷没事，好着呢，早上还吃了一个蒸蛋，喝咧一杯酽茶呢。”
爷爷激动的招呼，说话都显得艰涩，鹿凡宁愿认为是心情过于激动的原因。
母亲和六元媳妇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桐桐娃也回来咧？快来让奶看！”
母亲先欣喜的和自己的孙女互动了。
回头才小声的说给鹿凡。
“又说胡话呢！最近都没敢给吃鸡蛋，怕搁在肚子里咧。”
鹿凡点头，默默的。
“哦，你达跟元元一早上就过去给咱看着呢，我俩在屋招呼着你爷。”
母亲急忙把话题岔开。
“嗯，我陪我爷坐一会儿，等会儿就过去。”
鹿凡回答。
六元媳妇跑回屋里，给鹿凡拿了凳子。
母亲随后领着桐桐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盛了一碗麦仁稀饭给鹿凡端了出来。
“我娃快吃，吃完还要到地里割草呢。”
鹿凡也终于确认，爷爷已经开始间歇性糊涂了……
很不争气的给碗里自动加了盐。随后又留意到大房客厅里已经堂而皇之的摆出，刷了油漆正在阴干的棺材，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三口两口的拨拉完，一盘咸菜片丝未动。
“爷，我给您拿个毛毯，您先眯一会儿，我……先去工地咧。”
扭过头去，鹿凡说。
“那你记着一会儿回来接爷！我娃今儿新房落成，爷还要去观礼呢！”
爷爷急迫的强调。
“好！等会儿我开车带您过去。”
“多吃点，一碗咋够？我娃黑咧还要熬夜上自习呢……”
泪奔，进厨房后母亲也看到了，跟着哭。
“妈，我先过去咧，让桐桐在家，等会儿你三个端着板凳，陪我爷坐着。
还有啥东西要拿过去不？我开车走。”
说话时，鹿凡的声音还哽咽着……
“有，有！妈去拿。那妈就先不过去咧，等正式上楼板时再和你爷一块儿过去。”
鹿凡点头，出了厨房后径直朝大门外走。
爷爷没吱声，已经打盹过去了。
“就让你买咧水晶饼，其他都重样咧。”
开了后备箱，母亲看了一眼就牢骚着说，主要是心疼钱。
“没事儿，这样用着畅快。”
母亲又看了眼车里的烟酒，忍忍没发表意见。
“中午酒席你达让包出去咧，就在你新房那边开。四桌，现在村里人不多，酒……是那个时候用。”
只是给鹿凡又叮咛了一句。
鹿凡上了车，先用几分钟整理了一下情绪，又稍微的把脸上收拾了一下，自己能看过眼以后才发动了车……
跟上次回来时相比，自己新宅子门口反倒宽阔了许多，红砖、水泥、沙堆的大部分已经都砌成了屋。
电葫芦正吊着一车砂浆在往屋顶运输。说的还是“上楼板”，现浇工艺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鹿凡把在一边车子停好，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场地上，该忙活的都在忙活，暂时闲着的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有帮忙的，有闲来无事专门过来看热闹的。
“凡回来咧！”
有人留意，鹿凡刚一落地就打了招呼。
“叔，谢了呀，今儿个辛苦您了。”
鹿凡赶紧的招呼，人情待道要做好，这在村子里比啥都重要。
鹿凡自己不抽烟，这时候就显得有点别扭了，稍微在附近客套两句后就先往自己车尾走去了。
鹿凡刚开了后备箱，三哥和养父就先后跟了过来。
“三哥，这那些……现在用，我不太懂。”
鹿凡逮着先到的请教。
“水晶饼全卸到地上，烟，先拿出两条，你，你达拿着给人散。看热闹的发根根，给人家匠人发整包。”
三哥给鹿凡现场教，又帮忙把水晶饼、零碎搬出来后，就帮鹿凡把车后备箱门又给关上了。
抬头再一看，鹿凡拿在手上的却是三条烟。
“哥，咋说你也得帮着散么。”
鹿凡应声，先递了一条到三才哥手上。
三才哥点头，接了。
“六元！过来散水晶饼！”
回身，就招呼着鹿六元也赶紧过来。
鹿凡把自己手上的烟，随后又给六元也分了一半，自己这才拆开单包，在乡党里走动了，随后又被养父领着，到了屋前去谢匠人……
封顶是一件繁琐的事情，第一层的水泥才慢慢的往楼顶运，估摸着时间还得至少两三个小时时间呢。
鹿凡自己也开始闲下，退到了阴角处。
鹿六元端着小半盒水晶饼到了跟前。
“……哥，你也吃点。”
鹿凡有点意外，但很快的就接住了盒子，原本想先抽张纸擦擦手的，最后发现拿出的整包抽纸还原模原样的放着呢。
咬咬牙，入乡随俗的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三才哥招呼完另一边，夹着剩下的大半条烟也回来了。
“等会儿再走一圈，反正见人打招呼就先把烟递上去。叫上叫不上名字的都一样。”
鹿凡点头，学习着。
“娃回来咧么？”
“回来咧，我让在屋里陪着咱爷呢。咱爷说他等会儿也要过来，哥你看几点钟去接合适？”
“这事你不管了，我让元元安排，这边你不能离开。”
鹿凡有点不放心，但还是点头了。给谁，他都不放心，这是性格。
“凡，你是不是提干接？”
三哥突然又问。
鹿凡刚开始还没听清楚，主要是三哥用的词比较陈旧。
“哦，前段时间给了个科室的主任，副的。”
鹿凡回答，心里头有点疑惑，这事儿在老家他还谁都没来得及说呢。
三哥明显的察言观色看出来了。
“前段时间，人家你单位组织上的人都来外调咧。哥是村长，就有人给领到我那里去咧。”
“外调？啥时候的事情！”
鹿凡很惊讶。
“有个个把来月了吧？”
“哦，来咧几个人？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男的，斯斯文文的带着眼镜，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鹿凡脑子里开始思索着自己学院、医院里有没有自己熟悉的形象可以对应上。
三哥又开始补充了。
“人家问的还详细的很，从咱屋有多少人，都是干啥的？你小着时候在哪上的学，甚至连你的……出身，都问的很详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