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陌寒其实想说，朕谁都不信，朕只相信自己，可是最后，他却伸出手去，亲自扶起了惠妃：“孩子既然来了，那便是天意。”
确实是天意，想到宫宴上裴雪姬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的心情便莫名的舒畅起来，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虎毒还不食子呢，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朕。”风陌寒的语气难得温柔。
若不是司药房有他安排的人，若是先发现惠妃偷偷服用安胎药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后，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皇上的话，其实臣妾也是刚刚知道，这几日总是感觉身子困倦，才想起来请太医院的人过来诊脉的……”
惠妃眼神一闪，害羞的低下了头：“许是……许是一个月之前皇上留宿永春宫的那一日，那晚皇上喝醉了酒，第二天上朝的时辰晚了些，忘记让钱公公送药来了……”
惠妃走到风陌寒的身后，轻轻为他捏着肩膀。
皇上说过，自己的捏肩的力道，他最喜欢。
“太医院给你请脉的是哪个太医？口风倒还挺紧。”风陌寒问。
惠妃的手轻轻一顿，她站在风陌寒的身后，看不出风陌寒脸上的喜怒。
“回皇上话，不是什么太医，是赵太医身边的小顺子，略通医术而已……臣妾在浣衣局的时候，有一次见他被掌事公公责罚，曾经偷偷帮助过他。臣妾怕皇上不喜孩子，就拜托小顺子先替臣妾隐瞒此事，待……待回禀皇上之后，再做打算。”
惠妃小心的说着话，生怕惹了风陌寒不高兴。
“嗯，这事你做得好，回头将那小顺子赏给你了，也给他记上一功，明日便让他来永春宫报道。”风陌寒说，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哦，不是永春宫了，该换到未央宫了……”
惠妃心中暗自高兴，面上却不露声色，“臣妾谢皇上恩典！只是臣妾出身卑微，又无强大的母族可以祝皇上一臂之力，那个位子，恐怕臣妾……”
“朕说你行你就行！”风陌寒面带不悦的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毫无背景，朕要的，就是无任何身家背景的女人！”
惠妃慌忙停了手下的动作跪了下来，“皇上莫气，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风陌寒面色稍霁，弯腰将惠妃拉了起来，“如今有了身子，无人的时候，就别跪来跪去的了，朕恕你无罪。”
他忽然低下头，眉眼上染了几丝温柔，“如今最重要的，是好生养着身子，朕还盼着朕的皇儿早日叫朕父皇呢……”
风陌寒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上了惠妃平坦的小腹，说话的声音也是少见的温柔。
惠妃眼中担忧的神色转瞬即逝，她柔声道：“相信有慕容姑娘在，臣妾一定会平安诞下皇子的。”
风陌寒“嗯”了一声，“你不信太医院，倒是信她。”
惠妃心中一紧，却又听风陌寒继续说道：“罢了，太医院那群老匹夫，朕也不信……云清跟太后向来不和，谅她慕容珺璃也不敢暗地里动手脚，将她慕容珺璃捏在手中，朕倒还真不怕他云清还能翻了天去。”
“皇上……”惠妃小心的说道，“听闻那慕容姑娘医术甚是了得，就算皇上您想用她来对付清王爷，是不是至少也得等到皇子的平安降世？”
慕容珺璃对自己有恩，别的她暂且帮不到什么，能多为她争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惠妃心想。
风陌寒点点头，“这是自然，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等去了未央宫那边安顿好，先将后宫的掌宫大权攥在手里，朕回头再派几个心腹过来，入口的那些食物和药，你自己小心着点。”
惠妃听话的点头，“那太后那边……”
“回头朕下一道圣旨，你身子不便，请安就免了。”风陌寒冷哼一声说道。
“至于其他各宫，朕既已命你掌凤印，那些嫔妃，你看着打发便是了，若是实在不放心，直接拒在宫门外就是。”
“臣妾多谢皇上！”惠妃满脸喜色地说道。
“不早了，外头风大，今晚就歇在这里吧。”风陌寒说着站了起来。
惠妃大喜，“谢皇上！”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哒哒”的行驶在官道上。
马车内的慕容珺璃靠在云清怀里昏昏欲睡。
“困了？”低沉好听的磁性声音在耳边问道。
“嗯。”慕容珺璃打着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就睡一会吧，到家了我叫你。”云清说道，他动了动胳膊，将慕容珺璃的头换了个位置，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子谦……”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慕容珺璃的头埋在了云清怀中，胳膊紧紧环着她的腰，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嗯？怎么了？”云清低下头想要看清楚，怀中的人儿却将头埋得更深了。
“没什么……谢谢你……”闷闷的声音再次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为慕容珺璃做的一切，她在心里说道。
云清心中一动，璃儿她，可是记起了什么？
可是记起了她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美好的从前呢？
她是否也记起了？
还有那些痛苦的，他不愿她想起的回忆……她是不是，也记起来了？
“璃儿……我……其实……”生平第一次，云清如此的忐忑不安，说出的话吞吞吐吐。
“璃儿？”云清低下头去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怀中的慕容珺璃已经睡熟了。
“呵……”他轻笑，将盖住慕容珺璃眼睛的几根头发用手指轻轻拂去，扯过一旁的锦被给她盖在了身上。
忽然——
“公子当心！”追风的疾呼声和一阵利器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云清抱着慕容珺璃迅速换了一个位置，左手衣衫轻轻一拂，一柄穿着字条的飞刀“咣当”一声落在了车厢中央的地板上。
他顺着飞刀飞来的方向从车厢窗户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公子，没事吧！”追风停了车，在外头担忧的问道。
“没事了，迅速回府。”看了一眼怀里睡得香甜的慕容珺璃，云清轻声对外面吩咐道。
“是！”马车加快了速度，再次“哒哒”地响了起来。
云清低头捡起车厢上那柄熟悉的飞刀，伸出手指展开了飞刀上卷着的字条。
字条上面用毛笔写着苍劲的几个字：今晚子时，城西义庄，不见不散。
云清看着字条上熟悉的笔迹，笑了。
“璃儿，慕容大哥，回来了……”一只手轻轻拂过慕容珺璃的脸颊，他无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