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娜冷笑一声，手掌按在腰间的枪柄上：“区区附属贱民，还敢让我注意……”
列昂节夫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战友，干什么这是！咳咳，麻烦你了，伯格先生。”
“您客气。”克里斯的口气缓和了一点，稍后，几个人就被安排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临时据点不存在没有电子设备的房间，但这里之前是存储无人机的库房，爆炸之后一切仪器都失灵了，四舍五入也算符合萨尔娜的标准。
当然，在此之前，阿瑞尔找到了萨尔娜给他的背包，换上了先锋军团的军服。
到场的有列昂节夫、γ、玥言、阿瑞尔、萨尔娜……和跟过来的千代池。
千代池依旧认为阿瑞尔是危险分子，以此为由提出参与会议，并保证完全保密。
阿瑞尔坐在γ身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怎么称呼呢？异乱体？但看上去和人类也没有差别就是了。
萨尔娜微笑着朝γ鞠躬，语气和善得令人作呕：“那么，亲爱的γ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此次行动的目的。”
“呃！抱歉打断一下！”列昂节夫高高举起右手。
“有什么事？狗头军师先生？”萨尔娜语气重新锋锐起来，“议会的人都是天生天养的吗？这么没有教养，要不要我帮您申请一位领养母亲？”
“我还什么都没说吧！”列昂节夫委屈地低下头，“那个，我此行的目的是调查祁证道队长报告的事件。但有关人类文明的事情我义不容辞，所以我的立场一定是站在人类这边的，还请各位见谅。”
萨尔娜翻了个白眼：“废话一堆。γ先生，您知道中微子通信技术吗？”
γ点头。
“那就好解释了，中微子通信的优势在于中微子不受物质的阻挡，因此能够很难被干扰。也因此，它也被应用于地质勘测中。我们的目的就在于进入格兰萨索地下实验室，拿到一份和中微子勘测有关的核心数据。”
格兰萨索？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问题在于，我们在格兰萨索发现了大量的侵蚀体，数量可能超过两千头，先前也派遣过两支拟合体小队，但只拿回了11人死亡的惨痛教训。”萨尔娜假惺惺地露出心痛的表情，“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协助。”
饶是阿瑞尔，听到这个数字也无法淡定了：“两、两千头！”
三十头就几乎全歼红犬小队，两千头……还要突破到地下实验室，这不就是往狼窝里钻吗？！
γ沉吟片刻，问道：“这也是乔……a的意思吗。”
阿瑞尔盯紧了γ，难道这些异乱体也有自己的名字？
不不不，自己是第一例自然形成的异乱体，也就是说，γ和a以前也是人类？
那他们是怎么变成异乱体的？
萨尔娜有些心虚地说道：“关于这个，上面只是让我口述a先生的意思，但……我怀疑可能不是他说的。”
“说。”
“咳咳。”萨尔娜清了清嗓子，忽然换上一副轻浮到令人咋舌的口吻，“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我打饭了，去一趟又不会掉两斤肉——a先生是这么说的。”
这下连玥言都无法淡定了，这个宛如面瘫般的妹子的脸上闪过了震惊的神色……也是，这种场合下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简直是简直了。
可不知为何，γ的唇角微微上挑，深邃的眸子都明亮了片刻：“是他能说出的鬼话。什么时候动身？”
萨尔娜喜出望外：“您答应了？太好了！感谢您为人类文明复兴做出的伟大贡献！马上动身！我现在就联系……”
“稍等！”列昂节夫骄傲地挺起胸膛，却不出意外地被萨尔娜用枪顶住了脑门。
萨尔娜看上去像是真的动怒了：“议员先生，就连空间站的肥狗都知道察言观色，要是您下次再敢打断我说话，我就把您的头安在那条肥狗身上！”
列昂节夫忍无可忍：“嘿！你敢！老子是议长！你这条野狗！”
玥言贴心地补充：“您现在是议员。”
“闭嘴！”列昂节夫恼羞成怒，脖子都红了，“这件事我要是没听到也就算了，但既然我知道了……这样！明天出发吧，我安排一支拟合体小队支援你们！玥言，联系你的代达罗斯小队。”
“是。”玥言点头，走出门外。
阿瑞尔全程沉默不语，此刻却发了话：“我认为人越少越好。这次行动很危险，就算是拟合体，也难以应对这么多侵蚀体。我觉得就让γ一个人去就行。”
“嗯。”γ点头，“我一个人足够了。需要帮你们把那附近的侵蚀体，都消灭吗。”
阿瑞尔惊骇地看着他的脸，直到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后，冷汗都流下来了……
异乱体这么强的吗？居然提出一个人消灭两千头侵蚀体！
“不行！”列昂节夫嗓门拔高了几度，“先不说你会不会背叛人类，要是你不会操作呢？那可是人类的精密仪器，是格……格、格啦吧唧实验室的核心数据，要是弄坏了怎么办？”
“格兰萨索。”阿瑞尔更正。
“闭嘴！”列昂节夫好歹是议员，在人员调度上拥有很高的权限，“就这么定了，除了大兴安岭的人，明天早上全体出动！干他丫的！”
阿瑞尔看着列昂节夫忍不住上挑的嘴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吧？”
“你怎么知……咳咳！”列昂节夫把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胡、胡说！我这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安全着想！”
阿瑞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大叔，两千头侵蚀体，你叫上十个拟合体都不够塞牙缝的。”
“我的孩子们可都身经百战！而且萨尔娜和γ不都在呢吗，没事儿！”列昂节夫看上去信心满满。
阿瑞尔刚想继续劝阻，嘴唇就被萨尔娜的手指抵住。
这个妖娆的女人忽然凑近，几乎要咬住他的耳垂：“烂好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异、乱、体！”
阿瑞尔皱起眉，他没从这句话里感受到敌意，但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过……萨尔娜说得对，自己现在是异乱体，列昂节夫现在没派人把他抓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
阿瑞尔侧过头，看向戴着眼罩的千代池，这个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是把自己当危险分子看待。
看来，还需要花时间博得人类的信任。
“议员先生，我已经通知其他队员了。”玥言推门而入，身体笔挺，走路也英姿飒爽，“复兴军团还会派遣一位技术专员协助调查。”
“好！”
…………
夜晚非常难熬，阿瑞尔感受不到饥饿、疲惫和困倦，只好漫无目的地乱逛以消磨时间。
天色不错，还能看到不少璀璨的星星，只不过有几个缓慢移动的黑影始终遮蔽着天空，像是几双企图攥住地球的大手。
空间站吗……
如果祁子恙没死的话，是不是就能到空间站接受“图式改造”，成为一名光荣的拟合体了？
呃，也许他会变成和萨尔娜一样性格恶劣的拟合体。
不管怎么说，祁子恙已经死了，是被自己牵连的。
“反正也睡不着，帮红犬小队做点什么吧，就当赎罪了。”
他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在半空飞行的无人机。
只要跟着无人机，就一定能找到活干。
他跟在一架蒲扇大的无人机后面，走到临时据点边缘……说是边缘，其实是在废旧城市的南侧。
这里应该是一片广场，正中央还有坍塌的半座雕像，依稀能辨别出镰刀和锤子的模样，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模样。
“……放了我们！求求你了……求求你！”
忽然间，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哀嚎——怎么回事？斗殴？抢夺物资？欺凌良家妇女？
他加快了脚步，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逼得他皱紧眉头。
怎么回事！
他快步跑过去，绕过雕塑，顿时愣住了。
尸体。
更多的尸体。
尚有余温的尸体。
十多具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他们的后脑都流出血液，四肢被电子镣铐紧紧固定，手腕脚腕还能看到挣扎时造成的磨伤。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幼女，跪在地上，在几架无人机的包围中，不住地朝着面前的男人磕头。
“我们真的没事……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黑夜之下，男人的表情分外挣扎，他颤抖着后退两步，对着便携终端哽咽道。
“判、判断两名个体具有……具有被侵蚀的可能性，申请……击毙许可。”
“你疯了吗！”
阿瑞尔忍不住怒吼出声，猛冲过去挡在母女身前。
“你是谁！”男人被吓了一跳，警惕地问道。
阿瑞尔迟疑片刻，沉声说道：“我是祁子恙，红犬小队队长祁证道是我父亲。”
他本以为假借祁子恙的身份能让对方感到恐惧，从而制止他的屠戮。
可对方的脸上明显露出厌恶之情，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公子哥儿啊……你来干什么？”
阿瑞尔看了眼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母女，冷声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