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陈夜羽，莫芳菲继续开口说道：
“我妈没有什么文化，所以赚钱的方法都是那种只能付诸体力的辛苦活，但即便每天累的腰酸背疼，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将所能提供的最好食物，留给我和妹妹。”
“所以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个好工作，赚大钱来回报她。可惜天不遂人愿......”
说到这里，莫芳菲神色有些哀伤的止住了话语。
通过她的神情，陈夜羽心知她的脑海肯定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本来也只是顺口好奇的一问，见她如此反应，陈夜羽便开口提议可以不用再说了。
没想到莫芳菲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些话的人，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见她不似开玩笑，陈夜羽也跟着笑了笑。
“你要是愿意继续说的话，我可以当这个保守秘密的倾听者。”
“好！”
莫芳菲开心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上高中那年，因为学费不再免费，加上妹妹那年又生了场大病，导致家里本就不多的存款，顿时捉襟见肘，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为了让我能够顺利上学，无奈之下，我妈只能通过黑市去卖血筹钱......”
陈夜羽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他心里早有一定的猜测，但是听莫芳菲说完这些，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沉重。
有的人读着最优质的学校，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珍惜。
而同样的时间里，像莫芳菲这样的女生，却只能通过母亲卖血的方式，才能筹集到学杂费。
“你能顺利上大学，说明当时钱应该筹到了吧！”
“嗯！”
莫芳菲应了一声，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钱虽然筹到了，但母亲也因为在卖血的过程中，不小心接触了不干净的针头，因此染上了毒瘾。”
陈夜羽起初还以为莫芳菲的母亲是因为喜欢赌博，才在那种环境下染上的毒瘾。
没想到真实的原因，居然是这么的曲折。
俗话说毒赌不分家，一旦染上毒瘾，在那种瘾君子的环境里，很容易就被赌博的恶习所侵染。
念及此处，陈夜羽终于明白了他那次劝莫芳菲断绝与家里的来往时，对方为什么表现的那么难以抉择了。
国内很多家庭在经济状况不好的时候，特别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估计早早就让女儿外出打工了。
莫芳菲的母亲愿意不辞劳苦的供两个女儿上学，甚至不惜用卖血的法子筹钱，足见她对子女的爱。
如果因为对方为此不小心沾上了毒瘾，成为了负担就直接抛弃，换做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子女都不可能做的出来。
“把我的学费集齐后，沾染了毒品却不知情母亲，本想着再去卖血筹集妹妹的学费，却不料途中就毒瘾发作了。而为了不伤害我们，她只能在完全失控之前，狠心离开了家里。”
“也正因为如此，妹妹误以为母亲偏心我，只愿意筹钱给我读书，却不想管她。当时不明真相的我，虽然知道母亲不是这样的人，但那种情况摆在眼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妹妹解释。这也就导致绾绾她一直记恨我和母亲到现在。”
“如果，如果当时母亲没有沾染上毒品的话，可能就不会导致现在患上癌症，陷入昏迷了。”
说到后面，莫芳菲的嗓音已经有了些哽咽。
站在旁边的陈夜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个世道，有时候真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却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那你后来知晓内幕后，没有向莫绾绾解释么？”等到莫芳菲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后，陈夜羽轻声开口问道。
“有啊！”
莫芳菲苦笑一声，“可是你上次在警局也看到了，她每次见到我，就跟看见仇人一样，根本就不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
“唉~”
回想起上次的画面，陈夜羽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等我下次见到莫绾绾的时候，我帮你解释一下吧！”
莫绾绾虽然视莫芳菲为仇人，但是面对陈夜羽的时候，表现的还算亲和。
如果由他来当中间人，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法子。
对于这个提议，莫芳菲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相信你说的话，绾绾她一定能听的进去。”
陈夜羽摆了摆手，“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了！”
这时，路旁的一个小女孩哭闹着将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扔在了地上，非要让母亲带她去吃肯德基。
看着眼前的一幕，莫芳菲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陈夜羽，你很饿的时候，会去捡地上那个包子来吃吗？”
沉思片刻，陈夜羽诚实说道：“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也说不准。”
莫芳菲淡淡一笑，“我会，而且如果能捡到这样只咬了一口的食物，我肯定还会吃的很香。”
“真的假的，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呵呵！”
听着陈夜羽半开玩笑的话语，莫芳菲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复杂。
半晌后，她才悠悠开口道：“我确实吃过啊！”
“嗯？”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莫芳菲轻声解释道：
“母亲当时虽然勉强帮我筹集到了学费，但是剩余的日常生活费却并没有多少，高中那种学习压力你是知道的，根本不可能像大学这样有时间打工赚钱。”
“所以啊，我那个时候就会趁着其他同学吃完了饭以后，赶在食堂阿姨还没打扫之前，偷偷把他们扔在桌面，还能下咽的菜扒拉到自己碗里，然后盛一碗免费的白米饭，就是我自己的午饭和晚饭了。”
莫芳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十分淡然。
仿佛场景中的那个女生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初次听到这些话，陈夜羽有些难以置信。
他觉得莫芳菲是在跟他开玩笑，但看着少女的眼眸再三确认后，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用了好几分钟消化掉这个震惊的事实，他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你高中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莫芳菲神色洒脱的微微一笑。
“对呀，否则我不就饿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