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乌泱泱的人潮，整齐划一地站在队列里。
全都像是雕塑般，一丁点的声息都没有发出。
堕天界内，大地早已四分五裂，一个个大陆架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拆散的积木。
光柱散去，三道人身出现在画面中。
沈然的面甲进化后，左右各生出刀斩般的裂缝，血浊色的光芒充斥着右眼洞。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尸首，“原来，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是怎么回事？”
此界的真正主人，赤骁吃惊。
来自光照会的古老星神，曦被沈然使用魔神体击毙。
此战惊世。
可问题在于，另外三位至强巅峰竟然不提前下场？
而是等到这尊古老的星神陨落后，才施施然地降临此界。
“少司命...”正中央的是一个满头银色长发的生灵，外表是个正值中年的男子，他的双眼熠熠生霞，盯着沈然。
“我是沈然。”沈然开口。
中年男子脸上还挂着笑，“不。世间没人再比我更熟悉你。此时的你，应该是少司命。”
沈然只感知到对方是解兽。
听这话，来头可真是大的有点吓人了。
“报上名来。”
沈然冷漠，又抬头望天，重新确定。
没错。
界外的兵马大军，是由各族裔所组成的。
其中占据大多数的是解兽。
也就是说，神女曦此番虽是领队，
但队伍的基石，其实是解兽族吗。
“胧心。”
银发男子的身后，一个金色大汉替其开口，“你居然忘了。”
该人身高十米以上，给人的感觉，却好似能与天公比肩的无上伟岸。
要是沈然的真身，只怕是没资格站在其面前。
“太阳龙王——”
银发男子胧心又为那个金色大汉，介绍道，“想必你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他。”
“我们有什么渊源么。”沈然看向金色大汉。
对方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沈然，“在当年烈度最高的，那场以暗星灵与圣星灵为主导的战场上，我给了你一刀...你刺瞎了我的眼。”
沈然才注意到，对方的右眼窝的确是空洞的苍白色眼球。
“算你命大。”
沈然话锋一转，“...你不是解兽，怎么跟在别人屁股后。”
金色大汉一言不发。
他凝视着沈然，眼神像是棋逢对手。
“叙旧的话，还是留到你我死后的世界再相谈吧。”
就在这时，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中年男子，胧心淡淡道，
“准备好了吗。少司命，来延续你我之间的终极一战。”
他踏前，
一甩袍袖，顿时卷起旋风，周围天地间悬浮的大陆架全都被推离。
并制造出一片真空战场。
饶是此时的沈然也动容，这个生灵绝对是深不可测。
一挥袖，将自己残留在此方战场的气势也给挥散掉了。
“你可以放心。”
名为太阳龙王的金色大汉，道，“我与洛罗短时间不会出手。
这是你与胧心的宿命恩怨。”
另一个至强巅峰也低沉地开口，“尽管我也想与你算账，了却千古遗憾。不过，胧心大人的优先级更高。”
闻言，
沈然凛然。
虽说已经知晓了，可真正到这一步，还是暗觉夸张。
“星灵族成了你们的棋子。”
他看向那个解兽族的银发男子，“最阻止我与老师路线的，其实是你们？”
“嘘——”
胧心用手比在唇间。
他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从外表看来，连正常生灵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笑容如春风沐面的中年男子。
胧心看着面前这个惨遭改造的‘少司命’，笑容愈深，“不要说那种低级生灵才会说出口的蠢话。”
“少司命，”
“我们联手推翻了星灵的时代，”
银发男子步步踏前，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历史如今的每一页都写满了万物母貘、解兽，你与我的名字，”
“你怎么能觉得，”
一顿，
胧心距离沈然，已不足十米。
他最后，像是疑惑地问，“我们的命运会在别的家伙手中握着。”
轰——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在画面中，竟碰撞在了一块。
各自以手臂相击，如同刀具对砍。
下一秒，
沈然暴退上万米！
恐怖...
完全碾压神女曦的实力。
风压迎面，空气都像是被压实了，仿佛一个世界朝自己压了过来，被压得透不过气。
自掌握了少司命的魔神体后，
沈然首次遇到这样照面就令自己生出恐怖念头的对手。
【宿敌】
咚~
就在急速倒退的过程中，界外突然响起了古老的擂鼓。
果然。
星灵们完全沦为了解兽的棋子。这是前面，自己与神女曦战斗压根没有的。
那些原本雕塑般静止的大军，在这一刻迸发出了雷霆万钧之势。
他们战意高昂，澎湃了起来。
“战！战！战！”一波接着一波的鼓声，包罗了众生的意志，
像是在自己的胸口上不断挤压一座座大山。
“可惜了。”原地，另外两尊掠阵的至强巅峰，太阳龙王与洛罗观看着这场真正意义上的巅峰之战，
“少司命终究...未能逆天改命。”
“他已经败了。”
喀嚓一声，
在赤骁愤怒又吃痛的叫声中，此界炸响惊雷，仿佛是一记破界之斩。只是刹那，沈然被迫调动所有精神力，看到一个名为【毁灭】与【死亡】的领域，急速扩大化，迎面而来。
胧心冲来，沿途令天地撕开出一大片纯白裂缝，蔓延出去宽度至少上万里。
沈然的神识都遭到干扰，六感像掉入了六道轮回中，难以判断，只有双臂交叉在胸前，发动格挡能力。
轰！
一记重锤落下。
是胧心一脚跺下，这一步，压制万物，此界都为之悸动。
赤骁大吼，“撑不住了”然后它的意识直接溃散开。
沈然被打入大地，
土层，不断崩溃。
那里山河成片，还传出无数男女老少的哭声，像是时空都被打到错乱了。
其实，是胧心造化功参，让过去战场上的许多解兽族先民，在此时显化。
“敌不过！”“这样不行！”“会死！”
“要败在这个宿敌之手...不可！不能容许！！”
“......”
如海底深处冒出的一串串气泡，
是破碎的词义领域，种种稍纵即逝的念头。
最后，
“让我复苏！”
一道野性欲望的怒兽咆哮声，震耳欲聋。
沈然的魔神躯陡地异化，面甲生出更多，四道、五道、六道裂缝，一条条中皆有乱瞳，光芒爆闪，
“你是什么东西——”他突然一声长啸，如狂徒，一掌猛击胸口，
心脏仿佛寺庙的古钟被撞响。
咚——
脑海中，瞬间出现一幕幕画面，是过去的沈然，火星少年，地球往事，但又很快紊乱，疯狂闪烁一些'错误'画面，是更加古早年间的白首陀，酒神，旅者等等影像。
自己是火星人？是地球人？还是吞噬了一团团记忆的一个怪胎？还是人类吗？是万物母貘？
到头来连血肉都将完全舍弃，坠入黑暗，什么也不剩下来。沦为混沌中的一串信息编码......？
可是等等，
自己的本质，到底应该是什么？
而本质，是造物主在创造一个角色前的预设？
那是谁创造的我？初设条件是不是帅气幽默，聪明多金这些金色标签？
淦！自己的出厂设定好像是一个妈都嫌弃跑了的自闭可怜虫。
去他妈的吧！
沈然，你才是自己的造物主！
“让，”他大吼，近乎疯狂，“神国降临！”
轰！
胧心陡地停手，不可思议。
一个高维世界展开！
以对方为中心，一个个正方形方块铺开，仿佛宇宙的时空显示像素，组出全新的画面。
“...不会，吧。”黑暗神国中，[天堂广场]，黑袍沈然喃喃。
他忽然消失掉。
......
......
“深渊...盖亚.......”作为解兽的胧心突然慌张，他环顾四周，结果却陡地愣住。
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什么也没有。
卡bUG了？
同时，胧心还发现一个惊人的地方：自己居然失去了所有法力！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沦为凡俗！
“等等，他？”突然，胧心后知后觉，发现远边有一个很模糊，自己像是得了近视眼，居然看不清楚了的小黑点。
纯白世界里。
那是一个跪在地上，低垂脑袋的男子。
并非魔神体，他长发披肩，肤色白皙，面孔五官立体。
胧心匪夷所思地看着，“谁？”
“我来，诠释我。”沈然双手撑地，低头，
他攥拳，吃力地站起，“我来，谱写故事。”
并非【盖亚剧幕】。
这是，他的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