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停在了原地。
王阳看着他，他也看着王阳。
半响，还是王阳第一个开口，“你干嘛？”
“不知道。”
沈然回答的很诚恳，“我开出了两条主脉后，就有失控的感觉，又浑身躁动不安，想出来找个地方发泄下。但你这样说了，我也不知道该干嘛。”
王阳被对方一本正经的回答给逗笑了。
“我还当你是有多厉害。”王阳走开，头也不回地说道，“找个地方打坐。等你什么时候调养好了再叫一声。”
沈然便席地而坐起来。
打坐，
自己以前在地球时期，跟随周虚清老爷子专门学过。
在脑海中观想一个东西......
可沈然阖上双眼，画面全是一枚种子扎根在大脑里，不断生长出长长的根系，缠绕住小脑，然后顺着脖颈往下延伸，再延伸。
自己仿佛是它的养料。
“你会寄生我吗？”沈然莫名在心里念出一句话。
时间流逝。
沈然不是超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气馁，也是需要休息的。
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轰隆声突然响起。
沈然睁开双眼。
远方有一栋低矮的建筑物被激活了。
一道女性的广播音响起，“给你开了个重力室。自己调个舒服的状态，进里面‘休息’。”
重力室？
沈然好奇地朝动静处走去，然后发现这是之前那个用特殊石料搭成的类似洞穴的房屋。
门前是很早以前使用者的信息：编号，丁浩。
走进。
屋内空间不大，一米八的高个儿，甚至连直立都有点困难。
“是星钧石吗？”沈然用手抚摸金属质地的石料。
尚未开启，空间就透着一股厚重的压抑感。
空气仿佛浓缩了数倍，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寻常生灵一踏进去就会生出类似高原反应的不适应。
地面还有一些当年留下来的物品。
沈然走向操作台，是人类文明的操作系统，点击，设置成二十倍伽米级重力。
霎时，一股沉浑的大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沈然全身仿佛灌了铅。
但适当的压力反而对自己起到了“放松”效果。
沈然想了想，又拉到五十倍。
“你是受虐狂，还是想找死？”突然，屋子里又响起女性的广播音。
但口吻却是那个羽化者王阳，“这是给你用来休息的，免得你身体‘痒痒’。你想干什么？”
这就和普通人的桑拿房一样，适当的温度可以起到放松效果，但你要给老板说给我拉到九十度，老板只会被吓到赶紧撵你走人。
“...没劲。”
沈然略带遗憾地坐回地面。
宛如身处在大海底部，反而是没了胡思乱想。
......
两个小时后，沈然调理好状态，同时对前面构建回路的经验进行了一番简单归纳终结。
他走出那个重力室，朝此前的修行室走去。
“重新开始了。”沈然说道，也不管对方人在哪里。
“看得到。”
飞船深处，一道身体轮廓曲线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透过屏幕看着那个独自行走的黑发青年。
兴许是这么多年了，有人陪着说了几句话，
她特意手里还端了个酒杯。
可惜。
死人是品不出任何味道的。
“真是牛皮吹大了。”
换了具新的皮囊的王阳，这会儿一个人讥诮地自言自语，“还吓唬起我来了......要在一两个月内构建成功衰相图。”
这要是成了，
自己放对方和那个女孩一条生路都可以！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坐在船长室的王阳发现，这小子还真不是装逼。
人家说干是真干，不玩虚的。
沈然也不谈出飞船的事。只有一次通过视频通话，和外面一个人生活的楚幼互保平安。
其他时间，他则是两点一线。
在修炼室按照石碑上的衰相图，构建回路；回重力室进行打坐休息。
等缓和一两个小时后就又再次投入到修炼当中。
以此进行了十多天有余。
王阳算了下，一共十五天，对方满打满算的休息时间只有60小时。
起初，王阳也怀疑过对方会不会是在修炼室里并没有修炼。而是盘算着怎么对付自己，苦思冥想找一个带他妹妹安全出逃的机会...
但哪怕是隔着屏幕，沈然这十来天的变化都是肉眼可见的。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他的身体壮了一圈。裸露在外的胳膊，血管慢慢凸出，像是一条条蚯蚓隐藏在皮肤下面。
“重力室也慢慢在拉升...”
王阳渐渐认真，注意到一个细节，“已经被拉到了六十三倍重力。”
这从侧面说明了，对方身体内部的压力更大！
......
重力室。
堪称恐怖的高压场域中，更有一头更加恐怖的生物，简直像是巨龙匍匐在那里。
那是沈然。
他盘坐，一动不动。
浓密的黑发胡乱披散在头上，胡渣子也很潦草，看上去像是个野人。
周围散落着一地的沐雨液空罐子。
一枚世界石被摆在他身前。
“吱嘎”
忽然，房门打开，一束来自外界的光照在了沈然的脸上。
沈然睁开眼，眼中没有迸射出惊人的光彩，但那双眸子反而像是孕育着更加可怕的东西，根本无法直视。
“你是...？”沈然皱眉。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换了套衣服。”女人开口，“就认不出来了？”
“......”
沈然对这种行为不做表态，别的顶多是女装，对方来真的，“你来干什么？”
“我估摸着我要是再不来看你一面，到时候连你到了哪种程度都不知道就得给你收尸。”
女人刚一踏入重力室中，还稍微顿了下。
这样的压力...
就像是高压锅内部。
这十几天，沈然和王阳的见面次数只有两三次。
王阳关掉重力，房间内的场域立马大幅度降低。
她又注意到沈然脸上明显露出了不适应的神情，都有些痛苦。
“你到哪一步了？”王阳直接问。
“十七条主脉已经构建完成，再加上四十八条中脉。”
沈然说道，“衰相图的大体已经出来了，效果也开始有了。”
这么多？
王阳暗暗吃惊。
这小子是那种疯狗吗。
就是那种平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只要是给他一个目标，他就会像疯狗一样穷追不舍，啥也不管，啥也不顾，从而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这种生灵其实很常见，无论是在修行界，还是社会里的“书呆子”，就是那种在外人看来有性格缺陷的物理、数学家。
这种人的天赋只有一个，那就是生来如此，天生就仿佛是注定干这个的。
“那你现在是什么状态？”王阳看散发着恐怖气场，浑似一头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西伯利亚熊的沈然。
“有点像是阳境。”
沈然道，
“星能流速较比平常提升了两点三倍，神经敏感也高了一截......”
“不是说在这期间让你不要尝试发力吗？”
“我没有。”
沈然抬头，看着对方，说道，“是自动的，停不下来。”
“那是真的进入到了基础期。”
闻言，王阳眼神稍微认真了些许，心中暗暗震撼。
十四天，就打下了衰相图的基础。
丫得！
自己前面在羽化测试的时候就该清楚，这小子是个狠人的！
“有进入过阴境吗？”王阳又问。
“还没有。”
沈然回道。
“这段时间，你有产生幻觉，幻听之类的吗？”
王阳说着，干脆直白道，“就是种子的一些东西浮现，被你接收到。”
沈然摇头。
王阳立马皱眉，“真没有？”
“没有。”
“不对啊。”
见状，王阳奇怪起来，“构建回路是通过激发种子，你的那枚种子又不是死物，它怎么可能不和你产生更加更紧密的联系...”
“哦有一点。不过不是太严重。”沈然顿时改口道。
其实，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感受到天煞种的异常情况。
沈然也没有说自己早早就经历过一番那种特殊体验。
王阳这才稍微减缓，“不频繁？”
“不是很频繁。”
“不频繁的话，那问题就还不是太严重。要是后面变频繁，并且严重了，立马停止。还可以通过吃药来减缓症状。”
说着，王阳又补充，“我可不想飞船里到时候出现一个被种子完全寄生的人形天灾。”
后续又聊了一两句，
王阳才离开重力室。
他前脚刚离开，沈然立马就把重力重新调了上去。
而另一边。
王阳在走出去后，就停下，扭头又看向大门，眼神带着一些狐疑。
“奇怪，真是奇怪。”
“这小子是不是遇到过天灾，甚至接触过脊椎？”王阳渐渐起了怀疑，“他不会真以为他能成功吧......”
不得不说，一个努力拼搏，不放弃的人，哪怕他再弱小，目标再不切实际，那种精神仍然足以感染到自诩为高高在上的羽化级生灵。
王阳就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返回。
又继续通过屏幕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