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一阵唏嘘，无人知道慕容赫到底要干什么。
龙椅上的慕容瑾也是紧皱眉头，语气染了不悦：“晋王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世人都知道四弟生性淡薄，怎么好端端的去管灾民的事情？”
出口的话虽是反问慕容彻，可慕容瑾的真实用意，却也是在试探。
他早就知道，他这四弟，可不是传言中那般冰清玉洁不染俗世的人。心中，说不定早有虎狼之策。
慕容赫所说不假，慕容瑾心中，也确实疑心这一方面。
听着有人低声议论，慕容彻也是上前一步，皱眉反问：“母妃当年仁慈济世，儿臣效仿一二，何错之有？”
单单母妃二字，便已经是惊得一众大臣不敢开口。就连林志文，也是身形微颤，没想到竟会牵扯出淑妃。
杨馥当年为了大和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以区区一介女子之身，为多少男儿做了楷模。
“彻儿，你有心了。”心中多了伤感，慕容瑾也是低了头掩饰情绪。
他尚且如此，其余臣子自然不敢多言。林志文抬头偷偷看了慕容赫一眼，却也只是看他嘴角带笑。笑意，似有些嘲讽。
“四弟，你倒是个孝子。”意味深长一句，慕容赫显然不信。
可那杨馥，却也是现在不能多提的忌讳。他倒是想知道，他的好三弟还记得那女人几分。
沈霁从头到尾皆是旁观，下了朝匆匆回家，也是将沈尽欢叫到书房。
“欢儿，昨晚之事，你如何看？”将沈尽欢眼底不耐尽收，沈霁不由沉了脸。
如今朝堂上风云诡谲，谁都不知将来发展。别人都已占了队，他也不能落后太多。
“我不过一介女子，父亲问我，莫不是玩笑？”对谁当皇帝沈尽欢压根不操心，左右不过就慕容赫兄弟二人中的一个。
她如今更在意的，是如何把那带了官印的金子融了，造成首饰卖给这京城中的众多贵妇人。
因她的态度有些恼火，沈霁面色阴沉，思虑了一下也是皱眉反问：“丞相府的荣辱，你就这么不看在眼里？”
他对权势执着的缘由沈尽欢清楚，可却不屑。这个问题，当然不会回答。
“你们母女也是丞相府的人，为父若是站错队，将来牵连起来便是诛九族的罪过！”
威胁的话出来，这才吸引到了沈尽欢的注意。
只是，她的答案，显然并非沈霁想要。
“既然父亲怕牵连我们母女，就请尽快将休书写出。一刀两断，免得麻烦。”
笑沈霁天真，沈尽欢也只想问他，站对了位置又有什么用。
古往今来，那些权臣，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混账东西！即便休书到了，你和柳儿也绝对逃不了！”
听他语气里的气急败坏，沈尽欢愤怒同时，更觉嘲讽。
“堂堂丞相，竟然威胁妻女。不知道传出去，皇上会如何想？”
他要是好言相劝，沈尽欢未必会帮。但他这么不识好歹，她更确定不会帮。
“你！”气的身形微颤，沈霁也是再说不出话来。
“奉劝你一句，与其挖空了心思讨好一人，倒不如本本分分做好分内之事。让别人巴结你，岂不是更好？”
沈尽欢留下一句话离开，却让沈霁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对沈霁，沈尽欢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唯一所求，就是别再折腾。
至少，能让娘亲在丞相府安然度日。
他若是执意再折腾，她在皇上那里还能讨个恩典，保下娘亲不是问题。
院里被萧雪差人送来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沈尽欢几乎没了下脚之地。
“小映红，你这是将整条街道搬回来了？”
“小姐，这都是二夫人送来的……”
知道沈尽欢是故意调侃，映红此刻一脸哭笑不得。
这么多东西，怕是又要腾出来一间房放着。
“这当了家，果然不一样。挑选几样喜欢的留下，剩下的吃的用的，差人运到城外赈灾。”
思及江北大旱，沈尽欢即便不操心国事，可这么多东西用不了也是浪费。
眼底一喜，映红连忙开口：“小姐仁慈，他们定然会感谢小姐。”
将她的话丢在脑后，沈尽欢踩着墙体立于围墙之上，看了眼依旧倔强生长的小花，面上多了笑意。
真给面子，开了这么久，还是如此好看。
“欢儿，怎么好端端的上墙头上了，还不赶紧下来！”闻声出来，杨柳更是添了担忧。
乖巧下来，腾开路过去，沈尽欢也是笑着拉她进屋。
“欢儿，你父亲喊你过去，是不是为了晋王诞辰一事？”一直提着心，杨柳更是着急问出口。
“父亲倒是没说这个，只是说马上入秋了，差人给娘亲准备衣衫，问娘亲喜欢什么颜色。”
因她的话眉眼多了喜色，杨柳更是有些难以置信：“欢儿，你父亲当真是如此说的？”
眉心一跳，沈尽欢压下心中顾虑，满脸认真：“当然是真的。”
看杨柳因她的话喜不自胜，沈尽欢更是觉得后背发寒。
原来，娘亲心中竟还有老狐狸的存在……
朝堂上的消息风行无法打探仔细，可大致上，却也让沈尽欢明白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老狐狸今日回来着急叫我过去，他这是担心到时候再选择，就来不及了。”
自嘲一笑，沈尽欢也是替沈陌挑选着武器。
“门主还要留在丞相府到何时？”沈陌低低开口，怕惹怒沈尽欢，却也担心她的处境。
丞相府到底不是多待之地，那沈霁，谁人不知爱权如命？
“还需要一些时日。娘亲，舍不得他。”一个走神，沈尽欢也是摸到了剑刃之上。
看着白皙的皮肤瞬间涌出鲜红，沈尽欢抬手间，也仿佛是不知疼意一般。
慌忙上前，沈陌一把拉过沈尽欢的手，面上满是担忧：“门主！”
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就要往嘴里送，沈尽欢用了几分力道，从他手里抽回手。
“血脏，下次不可再如此。”用帕子随便擦拭了一下，沈尽欢也是开口提醒。
张口就要舔，沈陌这是把自己当小狼狗了？
“门主可是嫌弃沈陌？”眼底染了失落，沈陌说着人已转身去找金疮药。
动作一僵，沈尽欢如何想到沈陌一个大男人如此脆弱。就他这样的，怎么在这风行活下来的？
没听到沈尽欢回应，沈陌拿了药过来，准备替她上药。
“让我嫌弃的，除了废物。你不是。”任由他帮忙上药，沈尽欢也是难得解释一句。
她既然答应留他在身边，就自然，不会让他心有杂念。
至于嫌弃，如她所言。成了她的人，只有嫌弃别人的份。
压下心中狂喜，沈陌却只是沉沉应声，替沈尽欢包扎伤口。
眼看他将布条系成了蝴蝶结，沈尽欢更是嘴角微抽：“这是谁教你的？”
依着沈陌的性子，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绝非他所能想出来。
面上多了窘迫，沈陌还以为沈尽欢不喜。
“我很喜欢，是不是景行？”想着风行里唯一有闲心的人，沈尽欢心中已然有数。
乖巧点头，沈陌从来没想瞒着沈尽欢。
“去训练吧，时辰不早，我先回府。”取了面纱戴上，沈尽欢也是起身离开。
走出门口，看着手上的蝴蝶结，沈尽欢心中忍了又忍才没第一时间扯下。
训练场上，景行远远看着沈陌过来，一脸笑意走了过去。
“门主可否喜欢？”
想着以往几十年的经验，景行现在也是信心满满。
“景长老可以等门主下次来了，亲自问她。”拿着沈尽欢所选佩剑，沈陌也是快速找了搭档训练。
讪讪一笑，对沈陌态度，景行此刻更是十万分的不满。
“这个臭小子，见了一趟门主，脾气反倒上去了！”丝毫不觉得是自己蝴蝶结的问题，景行如今怎么都觉得，是他仗着沈尽欢，性子傲了一些。
只是思及沈陌确实是有这个天赋，想了想，景行也是添了笑意去看他们训练。
沈尽欢本想出谷就扯了这个蝴蝶结，可谁知一路思虑，竟忘得干净。
集市之上，沈尽欢早已取了面纱，如今一袭暗红纱裙，与那个白色的蝴蝶结一起格外不相配。
“出门之前，记得洗了脸来着……”看过往两人偷瞄自己，沈尽欢也是狐疑一句。
等下一刻想起手上纱布之时，沈尽欢这才低下头，打算解了。
“没想到沈三小姐，竟还有如此癖好……”
对面传来的男音染了笑意，这声音化成灰，沈尽欢也必然认得。
“沈陌的手笔。”不知为何解释一句，沈尽欢也是直接将蝴蝶结扯下。
目光一顿，看着她指间伤口，慕容彻眸间更是染了疑惑。
“没想到还有人能伤了你。”
看他不走反而还这么说，沈尽欢抬眸笑着反问：“王爷不觉得，这话是废话吗？”
“三小姐，不可无礼！”傲雪先一步开口，面上更是多了怒意。
次次相见，这个三小姐总能让他忍不住想要动手。
“怎么，你要打架？”刚好想活动筋骨，沈尽欢话音落地，已是挥手作刀狠狠朝着傲雪劈去。
稳稳接下沈尽欢的动作，慕容彻也是快速收了手：“人多眼杂，三小姐应该不像出风头。”
他不提醒，沈尽欢也能感受到了行人的注视。只是既然被慕容彻拆了招，她就断然没有气急败坏继续动手的理由。
“看来，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贤王，再会。”语毕，沈尽欢也是转身便走。
与傲雪的怒目以对不同，慕容彻反倒多了笑意，瞬间明了沈尽欢这话，是对他厌恶。
也是，她对他不快，并非一两日的事情。
眼看沈尽欢加快了步子，似乎迫不及待要甩开她，慕容彻也是好心提醒：“他最厌恶的，便是活物。”
脚下步子一顿，沈尽欢思及活物二字，也是片刻愣神。
“什么活物？”转身询问，沈尽欢却也愕然一下。
这主仆两人，是安了哪吒的风火轮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