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臂如意翡翠观音像，现在还摆在太上皇偏殿呢，当时甄家说是祥瑞，天下仅此一个，他还请朝中大臣前来欣赏。
现在只觉脸疼。
又想到以往甄家送礼，都会提前送单子，说明有些什么东西，现在悄无声息送，要送给谁？
太上皇浑身泛着冷意，甄家以为自己手中没了权力，要向皇帝投诚？
呵！他们敢！
太上皇冷着脸，把笔录东西砸到赵至淳身上，“滚！”
赵至淳无奈道，“皇祖父，林怀言不能死，他的弟弟是扬州书院院长最喜爱的弟子。江南书院林立，人才辈出，扬州书院更是其中翘楚，若是他的哥哥死在京城，他们定会掘地三尺找原因。林大人只是看不惯甄家在江南横行无忌、鱼肉百姓，已经在权力范围之内与他们抗争过，这个临时过继的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死了，只会让您与皇伯父关系更加恶劣。”
也会让百官和百姓对您更加没有好感。这句话，他不敢说。
“放肆！你——大胆！”太上皇气得眼睛通红，这个孽孙，反了天了，他竟然敢直说——
“你给我滚！”
赵至淳还没亲眼看到林怀言平安离开皇宫，如何会走？拿起桌上的书翻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太上皇探着身子伸手打他，他微微一笑，身子往后靠着椅背，没有说话。
他当初何尝没想过要林怀言把东西交给他？
但只怕林怀言前脚把东西交给他，后脚就被人给灭了，东西在他手上，其他人投鼠忌器，才会悠着点，不伤他和林家两位姑娘的命。
太上皇气得要拿矮脚凳砸人，听得一人大声嚷嚷，“皇爷爷，皇爷爷，大哥从江南回来，寻了好些稀奇东西，还有很多好吃的，我给您收拾了几筐，您快来看看。”
听到赵至清的声音，太上皇瞪了赵至淳一眼，轻咳几声，脸色缓了几分。
还是这个孙子好，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手里逗乐的东西和法子不少，最会哄自己开心。
不像其他的，不是蠢笨得没法沟通，就是聪明得自以为是，处处让自己受禁锢。
赵至清手提一只健壮的鹦鹉进来，“皇爷爷您看，这鸟不仅会说话，还会打架，可勇猛了，昨天把丞相家宝贝孙子的常胜将军都给啄死了，我——”
话，在他看清另一边坐着的人后戛然而止。
他一松手，鹦鹉落在地上，然后在殿内盘旋，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啄死你，跪下来喊爷爷便放你一条生路。”
赵至淳看着那只扑腾乱飞、乱骂的鹦鹉，将书扣在桌上，面若寒霜。
“大、大哥！”赵至清喊完蹦到太上皇身边，“皇爷爷救我！”
太上皇护犊子般张开双臂，冲着赵至淳没好气道，“滚，别在我这里逞你的大哥威风。戴权，把他给我撵出去！”
戴权不敢对赵至淳动手，只能点头哈腰，“世子，您回去歇歇吧，太上皇这里有咱家伺候，您不用担心。”
“你们是你们，本世子是本世子。”赵至淳没起身。
戴权眼珠子一转，“方才皇上出去时，奴才隐约听到他吩咐宫人，让世子离开大明宫时去乾元宫一趟。”
赵至淳看向太上皇。
太上皇正指挥宫人抓鹦鹉，还安慰赵至清，“别担心，皇爷爷定叫他们把鹦鹉抓到。有皇爷爷在，不要怕其他人，他们若敢再苛责你，你就到大明宫来，皇爷爷替你作主……”
赵至清听得眉开眼笑，余光扫向赵至淳，很是得意。
赵至淳冷着脸，行礼之后便去了乾元宫。
偏殿，林怀言舒缓了心情和手脚，忐忑地开始准备抄经，磨墨的小太监趁人不注意，在他耳边小声道，“皇后娘娘亲自把林大姑娘接到凤宁宫了。”
林怀言这才把心收回了肚子时，安心里等着太上皇的‘裁决’。
季晴文被人抬到凤宁宫，等皇后遣退殿内的宫人，赶紧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搭救。”
皇后长相温柔，慈眉善目，很是端庄大气。
她笑着抬手，让大宫女将季晴文扶起来，“本宫听到你们兄妹进宫，紧赶慢赶的，还是让你遭了罪，太妃那人规矩严苛，我虽是皇后，却是小辈，也不好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季晴文笑着点头，“民女都听皇后娘娘的。”
林如海是皇帝派，且皇帝确实比太上皇要强，他们兄妹不会坐反位置的。
皇后听懂了，满意的点头，“扬州可有什么有趣的？”
季晴文摇头，“民女去扬州是为了陪林妹妹，后来义父突然离世，便一直在守孝，甚少出门，也不懂那里的一切，且今日来得匆促，没来得及准备，回去定好好整理一番，请皇后娘娘品鉴。”
就是说她身上没东西。
皇后又道，“林家那个姑娘怎么没来？”
季晴文眼眶红了，“林妹妹向来身子弱，义父新丧又千里投奔，船还被撞沉了，她受了惊吓，病得起不来了。”
“可怜见的，待会儿回去时，将我库房里那根四百年的人参带上，等她好了，你们姐妹再来宫里陪我说话。”
“是！”季晴文低头行礼。
她跟皇后又不熟，这里是天下权力中心，她可不敢随便说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皇后到底是经常和命妇打交道，有些女眷就是不善言辞的，于是让人带季晴文去偏殿休息。
正好，她也又累又饿，于是吃饱喝足，午休去了。
可怜林怀言，饿着肚子抄经文，手都直哆嗦，还是赵至清嚷嚷着要把搜刮来的小玩意放到偏殿，才看到他。
知道他从扬州来，拿着点心茶水，缠着他说些扬州的乐事。当然，主要是说好玩的。
林怀言见他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又一直把点心往自己身边推，这才知道义康王府这位小公子的意思，赶紧填饱肚子。
而皇后则皱着眉问身边的老嬷嬷，“这姑娘长得挺眼熟，嬷嬷看她像谁？”
脑子里有道身影闪现，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刘嬷嬷笑道，“年轻漂亮的姑娘，长得都差不多。”
皇后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