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完颜突合速大声应诺，眼中燃起战意，转身冲出大帐。
“其余各部，坚守营寨！弓弩手上寨墙，长枪兵堵住寨门，盾车前置！多备火把，将营前照亮！伤员、辎重移至营后！”完颜宗望一条条命令飞速下达，“粘罕，你伤重，且坐镇中军，指挥全局。”
“老子……”完颜宗翰还想争辩，但一阵晕眩袭来，知道此刻自己确实难以冲锋陷阵，只得恨恨点头。
整个金军大营瞬间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沸腾起来。
号角声、锣鼓声、军官的喝骂声、士卒奔跑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
火光纷纷亮起，将营寨内外照得如同白昼。
经历过惨败的金军们虽然心中惶恐，但在军官的弹压和求生本能驱使下，还是迅速进入了战斗位置，刀出鞘，箭上弦，紧张地望着西南方向的沉沉黑夜。
……
几乎在金军斥候发现汉军的同时，西南方向的官道上，一支黑色的洪流正滚滚向前。
没有震天的战鼓，没有喧嚣的呐喊，只有沉闷如雷的铁蹄叩击大地之声，整齐划一，带着一种冷酷的韵律。
冉闵一马当先，身披他那标志性的两当铠，外罩猩红战袍，手持那杆令金军胆寒的钩戟，坐下战马喷吐着浓重的白气。
他面容冷硬如铁，眼神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
身后，是严整的汉军骑阵。除了他本部的精锐骑兵，还有张辽率领的狼骑一部，以及部分新换装了“破虏刀”和改良札甲的前锋营悍卒。
总兵力约一万两千，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他们沉默地跟随着主帅，杀气凝结如实质，破开凛冽的寒风。
徐庶与关羽并未随行。
徐庶坐镇汴京，统筹全局，安抚民心，整备后援。
关羽则领另一部兵马，向东运动，威慑可能从东面来援的金军，并保护侧翼。
“将军，前方十里，便是金军大营所在山坳。其斥候已发现我军，营中灯火大亮，正在备战。”一名哨骑从前方奔回，低声禀报。
冉闵嘴角扯出一抹狞笑：“反应倒是不慢。传令，全军缓速，保持阵型。张辽！”
“末将在！”身侧，张辽策马上前。
他同样顶盔贯甲，神色沉稳，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率三千狼骑为左翼，我自领中军。待其前出拦截之军与我接战，你便伺机从其侧翼迂回，直插其营寨左肋，放火烧营，制造混乱！记住，一击即走，莫要恋战，以扰敌为主！”
“诺！”张辽领命，一挥手，带着本部狼骑悄然离队，如同鬼魅般融入左侧的黑暗中。
汉军大队继续不疾不徐地向前推进。
又行数里，前方地平线上，已经可以看到大片的火光，以及影影绰绰的金军营寨轮廓。
同时，正前方也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一道火把组成的长龙正迅速接近——正是完颜突合速率领的五千前出骑兵。
“止步！列阵！”冉闵举起钩戟，厉声喝道。
沉闷的铁蹄声戛然而止，训练有素的汉军骑兵迅速由行军队列转换为冲击阵型。
前排竖起长矛，后排张弓搭箭，如同一堵黑色的钢铁城墙，横亘在荒野之上。
对面，金军骑兵也在约两百步外停下。
火光映照下，可见对方同样人强马壮，只是许多士卒脸上带着疲惫与惊疑。
完颜突合速勒马阵前，眯眼打量着对面这支沉默得可怕的军队。
那玄色的衣甲，那狰狞的长兵器，那面在火把光芒中猎猎飞扬的“冉”字大旗和“汉”字龙旗，无不散发着与宋军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而凶悍的气息。
尤其是阵前那员红袍大将，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煞气，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
“来将通名！”完颜突合速用生硬的汉语高喊道，“我大金国元帅麾下万夫长完颜突合速在此！尔等何人？为何犯我疆界，杀我将士？”
他试图用言语试探，同时让己方士卒稍作喘息，观察对方阵型。
冉闵策马出阵几步，声如洪钟，在夜风中远远传开：“某乃大汉太尉、凉国公冉闵！金虏听着：普天之下，莫非汉土；率土之滨，莫非汉臣！尔等蛮夷，侵我华夏疆土，屠戮我汉家子民，掳掠我姐妹财物，罪不容诛！今日，某奉大汉天子之命，特来取尔等狗命，以祭奠死难同胞在天之灵！识相的，下马受缚，或可留个全尸！”
其声震四野，杀气盈霄！
“大汉？凉国公？”完颜突合速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果然是装神弄鬼！管你什么汉不汉，敢杀我大金勇士，就要拿命来偿！儿郎们，随我杀！让这些南蛮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看出对方阵型严整，夜战虽不利骑兵发挥全部冲击力，但看着对方人数与己方人数相当，他们且是守势，又有营寨为依托，决定先发制人，打乱对方节奏。
“杀！”五千金军骑兵发出狼嚎般的呼啸，催动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汉军阵线猛冲过来！
马蹄践踏大地，声势惊人。
“弓箭手，三轮齐射！”冉闵冷静下令。
“嗡——！”
弓弦震动空气的闷响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划破夜空，朝着冲锋的金军骑兵覆盖下去！
夜空中视线不佳，但如此密集的箭雨覆盖，仍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冲在最前的金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响起。
但后续的骑兵悍不畏死，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同时也开始挽弓回射。
双方箭矢在空中交错。
“举矛！突击！”眼看金军前锋已冲至五十步内，冉闵钩戟前指，暴喝一声，声如炸雷！
“大汉！万胜！”
排山倒海的怒吼从汉军阵中爆发！
那沉默许久的钢铁洪流，骤然启动！
前排长矛放平，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后排骑兵刀出鞘，紧紧跟随。
两支骑兵洪流，在火光与月色交织的荒野上，狠狠对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