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查到底！不能让他们得逞！”
有了杨军的带头，几位原本就支持调查、或是被李东沐的话激出血性的常委纷纷表态支持。
汪涛看着一边倒的局势，脸色阴沉。
李东沐深深看了汪涛一眼，随即说道：“既然常委会形成决议，那就严格执行。明远同志正在带着专案组开展工作，其他人要各司其职，稳住阵脚！”
会议结束，常委们神色各异地离开。李东沐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了内部的分歧，真正的风暴远未结束。
回到办公室，立刻开始亲自起草给上级部门的说明材料，必须字斟句酌，有理有据，彻底驳斥诬告。
与此，赵明远在专案组指挥部已经得知了省纪委常委会的事情，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李东沐顶住了压力，将更大的期望和责任压在了他的肩上。他正在召集核心成员，传达会议精神，对有关查办工作进行进一步的部署。
“技术组，扩大监控排查范围，时间窗口延长到案发前后六小时！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干扰监控的人给我揪出来！”
“外调组，立刻出发，秘密接触周雨桐生前所有社会关系，同事、朋友、甚至小区邻居，一个不漏！重点查他最近一个月接触过哪些特别的人，有过哪些异常表现，有没有备份的材料存放在其他地方！”
“审计组，给我盯死省交投和承建环海高速的那几家重点公司，尤其是有领导家属控股的那家‘恒远工程’，账目哪怕有一分钱不对，都要给我挖地三尺！”
赵明远的性格和博州市长柳利国有些相像，之前受到处分，也有性格过于正直的因素，但是这却成了李东沐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专案组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然而，对手的反制也接踵而至。
赵明远很快发现，调查遇到了无形却坚固的壁垒。 技术组反馈，市局信通处那几个被要求接受问询的监控维护人员，其中最关键的一个负责人，在前往市局的路上“突发心脏病”入院急救，无法接受问询。
另外几人则口径一致，坚称只是设备老化、暴雨导致的意外故障，否认人为干扰。
外调组报告，周雨桐的直系亲属在其出事后，仿佛人间蒸发，被秘密转移，无法接触。他的同事要么三缄其口，要么被上级打了招呼，谈话时闪烁其词。
周雨桐的办公室和家里，虽然第一时间被控制，但初步搜查一无所获，电脑硬盘有被专业工具处理过的痕迹。
审计组更是举步维艰。省交投公司表面配合，实则拖延推诿，关键账目以“涉及商业机密”或“负责人出差”为由拒绝提供。
而“恒远工程”公司更是态度强硬，直接拒绝了审计组进场，声称除非有更高层级的明确指令。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斩断。对方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真相牢牢捂住。
更令人不安的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苏生强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与环海高速相关的调研和会议上，多次公开强调环海高速的重大意义，要求各相关部门“排除干扰，保障工程顺利推进”。
言辞之间，隐隐将纪委的调查视为“干扰”。
而关于李东沐在博州“有问题”、被上级要求“说明情况”的小道消息，也开始在省委省政府大院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悄然流传。
流传的范围越广，版本就越来越离谱，悄无声息中损害着李东沐的威信和纪委的公信力。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试图将李东沐和“518”专案组彻底淹没。
深夜，李东沐仍在办公室审阅材料。齐志航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传。
“李书记……这是省政府办公厅转来的文件。上面有苏生强省长的批示。”
李东沐接过文件。是一份来自省政府的《政务督查通报》，内容是关于近期重点工作督查情况的汇总。
其中一条，赫然指向环海高速项目，称“个别部门工作方式方法欠妥，未能很好统筹监督与服务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重点工程建设进度，需引起重视。”
通报的措辞看似中性，但结合当前背景，其指向性不言而喻。
而在这一条旁边，是苏生强龙飞凤舞的批示：“请转省纪委。工作要围绕省委省政府中心，把握好度，注意方式方法，切实维护我省发展稳定的良好局面。”
批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软刀子，带着居高临下的“提醒”和毫不掩饰的施压。
李东沐看着那份通报和批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红笔，在重要地方平静地划了一道线，并重重的写下四个字。
“坚持原则。”
他将文件递还给齐志航：“存档。”
齐志航看着李东沐平静得近乎可怕的表情，欲言又止。
这些天，齐志航也是嗅到了四起的危机，凡是重要文件和事情，都是亲自向李东沐进行汇报，也称得上尽职尽责了。
齐志航刚离开，李东沐的手机震动起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怪异而冰冷的电子音：
“李书记，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博州的泥潭不好玩，岭西的水更深。给自己留条后路，也给家人留点清净。”
“咔哒。”电话挂断，只剩盲音。
赤裸裸的威胁！不仅针对他，还针对了他的家人！
李东沐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冰封的外表。但他强行压制住了。对手越是疯狂，越是说明他们害怕了，说明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城市依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但那光芒之外，还隐藏着无数噬人的黑暗。
李东沐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可能是更猛烈的狂风暴雨，甚至粉身碎骨。
但他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