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男子惨然一笑,四下看去,就见四周除了女子外,再无任何一道身影,连那些仙魔巨头也都远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道:“既然如此,你便动手吧。”
女子身躯一颤,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一道声音,却有些哽咽起来。
而男子看向远处,慨然道:“还记得千年前,我带人赶到天魔界,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你也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若非我无法毁掉你的神格,你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而后,我的力量不断衰减,你却始终如初,此消彼长之下,我终究不再是你的对手。”
“你胜了,这场旷世持久的战斗,你是赢家。”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但我也没有输,因为我彻底堵死了道域的路。”
女人怔了怔,仿佛意识到什么,轻声说道:“星魂?你莫非将我当成了仙业神王?”
李星魂扭头看着她,叹道:“仙业神王,事已至此,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来骗我呢?直接下手便是了。”
苏惜月泪眼婆娑道:“星魂,我是惜月,我是惜月……”
李星魂点头,笑道:“你的演技还算不错,无论神态还是声音,都与她如出一辙。”
“但你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点。”
“她此时正身处道域之中,又岂会出现在这天魔界?”
“仙业神王,卸去你的伪装吧,给我一个痛快。”
他仿佛已经豁出去了,神情很是洒脱,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恐惧。
女子注视着男人的脸庞,又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了心痛之色。
曾几何时,那么骄傲,战天斗地,永不言败的男子,学会了认命,学会了放弃。
他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苏惜月一时心潮澎湃,想要解释,又担心李星魂不信,同样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男子。
自己这才经历了多少时日,魂体就已经要四分五裂了。
而自从星魂进入天魔界,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之久……
片刻后,苏惜月才开口,轻声道:“千年之约到来,我与殷酝酿等人,就守在虚空界中,等了许久之后,都不见你现身,这才明白你遭遇了困境,很难脱身。”
她声音又轻又缓,娓娓道来,将自己来天魔界的前因后果,大概讲述一遍,最后道:“星魂,你现在看到的并非幻觉,我也不是仙业神王。”
“你可细想,若我真是它的话,岂会跟你说这些?”
李星魂听着听着,忽然愣住了。
他呆呆看着女人,心头不由一震。
按照他的推断,女人口中,千年所发生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没有任何问题。
“虚空界如今是什么样子?”
李星魂又问。
“虚空界早已化为了实体……”
苏惜月将自己见到的景象描述出来。
“是了,是了,你说的没错……”
“仙业神王在事后,并未去过虚空界,根本不清楚虚空界的情况……他也没有机会去夺舍道域生灵,阅览他人的记忆……”
“所以他不可能知道,虚空界早已经被我们填补上了……”
男子眼神恍惚,口中喃喃着,脑海中一片轰然,他缓缓走过去,注视着女人的脸庞,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惜月,你真的是惜月?你怎么敢入天魔界的?”
苏惜月的脸上,忽然有如泪珠一般的魂光洒落,哽咽道:“星魂,自你下落不明后,我便魂不守舍。”
“灵魂与心仿佛都没有了归宿,四处漂泊。”
“而如今见到你,我这颗心才平静下来。”
“哪怕这里是天魔界,我也不怕了,我什么都不怕……”
她用尽全力拥抱眼前这道虚幻的魂体,但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将他压碎。
男子脑中轰然,随后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的祥和。
但很快,他好似想到什么,松开女子,向后退了一步,道:“惜月,你快走。”
苏惜月娇躯一颤,看着男人。
男人有些慌乱的说道:“这里早已化为了一处囚神牢笼,你若不走就没机会了。”
苏惜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会走的,但我要带你一起走。”
男人看了女子一眼,道:“没有彻底将我湮灭,仙业神王不会罢休,你若带着我,也极有可能会被盯上。”
“只有我死在这里,仙业神王才会安心,你也有逃出去的机会。”
“惜月,你听我说,能在这天魔界中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非常满足,死而无憾。”
“但是,你不能一起陪我死在这。”
“小布还小,需要你照料,天庭的摊子也需你来扶持,你走吧,回归道域。”
“倘若你我都死了,小布岂不是成了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了?”
他有些神志不清,就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可苏惜月还是摇头,她就要开口,李星魂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在一场场浩劫之中,人族陨落太多太多人,不再需要无谓的牺牲。”
“你的牺牲是毫无价值的!”
“回去!照顾好小布,安顿好天庭,不要辜负我的心!”
苏惜月身躯不断颤抖,瘫在地上,宛若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
见她这副模样,男人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道:“惜月,我不舍得,不舍得让你死。”
那瘫软成一团的女人,颤抖了一下,忽的抬头,声音嘶哑道:“星魂,小布已经成婚了,他是个大人了,你无需担忧他。”
“还有天庭,天庭我也安顿好了。”
“如今人族三界再无内忧外患,一片祥和……”
“别赶我走,我怕我一人老死,我宁愿与你一同葬在这天魔界中。”
“你可能不知道,在来之前,我的身躯静静躺在了棺中,有你的肉身一起……”
“若是下葬的话,我们同在一棺,我们的灵魂也要在一起……”
她说着,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女人轻声道:“我之所以来到这,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有机会生,那便一起生,若无机会,那就一同长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