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莉雅?凯文利亚，这个名字在洛可可的记忆深处，曾是“英雄”的代名词。
她生活在距今数十亿年的远古时期，是无限一族走向末路时的末代领袖。
在那场席卷整个宇宙的第一次人神之战中，是她挺身而出，率领着无限族，向高高在上的神只发起了抗争。
那场战争的惨烈，洛可可曾以“萨杨莎”的身份，在远古时期亲眼见证过。
无限族的战舰在神罚之火中崩解，战士们的躯体在神权力量下化为飞灰，人神的差距太过巨大，巨大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可托莉雅始终站在最前线，用无限族的科技与智慧，一次次撕开神只的防线。
即便最终落败，她也率领族人打出了足以载入史册的战果，封印了十多位中下层神只，瓦解了神只的眷属军团，更在战败前，将无限族的一部分科技，埋入冥府深处...为后来的文明留下了对抗神只的火种。
在洛可可的认知里，托莉雅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记忆中的她，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活下去...
她可以带着核心族人逃离战场，隐入宇宙深处、可以选择向神只妥协，以臣服换取一线生机，并且若是她真的选择苟且偷生，也没人有资格指责她，毕竟她已为种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可她最终的选择，却是与无限族的母星，那颗名为“伊甸之星”的美丽星球，一同走向毁灭。
在当时的意识投影中，洛可可清晰地看到，托莉雅启动了母星核心的自毁程序，在神罚之火降临的瞬间，与伊甸之星一起绽放出最后的光芒，彻底消散在宇宙尘埃中。
“不，不对...”
想到这里，洛可可猛地晃了晃脑袋，眸子里满是困惑与震惊。
如果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托莉雅当年已经与伊甸之星一同毁灭，连一丝意识都未曾留下，那此刻站在她面前...占据着桃乐丝躯体的幻梦之神，又究竟是谁？
是有人冒用了托莉雅的名字？
还是...当年的“毁灭”本就是一场骗局？
亦或是托莉雅在自毁的最后一刻，用某种未知的方式保存了意识，历经数十亿年的时光，最终化作了如今的幻梦之神？
无数个疑问在洛可可的脑海中翻腾，但却始终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她看着眼前身形缩水、周身萦绕着白雾的托莉雅，心中的情绪变得复杂无比。
眼前的存在，既是阻碍人类对抗恩格里克的敌人，又是她心中敬重的远古英雄，更是爱丽丝的基因母亲。
“你到底是谁...”
洛可可下意识地开口。
“当年伊甸之星的毁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成为幻梦之神？”
听到“伊甸之星”四个字时，托莉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额前的白发下，赤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剩沉默。
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废弃仪器上指示灯的微弱闪烁，映照着两人僵持的身影。
片刻后，托莉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所有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之前就说过。”
她抬起头，赤色的眸子里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冰冷的笃定。
“曾经，我的‘不成熟’，让我的族人平白无故承受了太多痛苦。”
“他们明明可以在完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结束一切，安安静静地走向终点，可偏偏要跟着我挣扎到最后。”
“我只能看着他们的躯体在能量下撕裂，看着他们的意识在火焰中消散...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
“你说什么？！”
洛可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托莉雅眼中的那一丝懊悔，洛可可怎么都没想到，眼前的托莉雅，竟会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否定那个率领无限族对抗神只的英雄，否定那场轰轰烈烈的抗争，甚至将族人的牺牲，归咎于自己“不成熟”的抵抗！
愣神过后，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从洛可可心底喷涌而出。
她上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过错？你把无限族的抗争当成过错？”
“那些战士是为了守护文明而战，是为了尊严而死，他们的牺牲不是徒劳，更不是你口中的‘徒增痛苦’！你怎么能这么说？”
在洛可可的记忆里，托莉雅曾是点燃希望的火炬，是无数人心中的精神支柱。
可现在，这根支柱却亲手否定了自己燃烧的意义，这种落差，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但托莉雅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悬浮的身体微微晃动，语气里满是疲惫的漠然。
“如果一个种族的结局注定是毁灭，那么再多的反抗，也改变不了命运，只会让过程变得更痛苦。”
“我见过太多文明的陨落了，从诞生到消亡，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瞬，挣扎与否，最终的结局都一样。”
“没有哪个文明是注定要被毁灭的！”
洛可可厉声反驳，掌心的破妄者光纹因情绪激动而再次亮起。
“现代人类文明之前，或许有无数文明毁于神只之手，但这一次不一样！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对抗那些神只！”
她想起天目雅孝在东京城燃烧的生命力，想起孟山河在江南城的重拳，想起无数人为了守护家园而战斗的模样...
这些，这些绝不是“徒劳的挣扎”，而是文明延续的希望。
听到这话，托莉雅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赤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怜悯，又像是无奈。
她看着洛可可，缓缓反问道：“那如果...你们的敌人，不止是神呢？”
“如果还有‘那个东西’，你们也能抵抗吗？”
“那个东西？”
洛可可微微一愣，眉头紧紧皱起。
“你说的‘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
托莉雅却再次摇了摇头，眼神飘向实验室冰冷的墙壁，仿佛在注视着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不能说...我也说不出来。”
“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