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洲被面前的申请书震住了。
张安平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谁让咱们京城师范大学数学学院积贫积弱这么多年,遗留一堆历史欠账呢!你看这几个奖项,长则七八届、短则三四届,获奖者有来自燕大、留美的,也有齐鲁、南开的,甚至还有华师大、蓟门师大的,唯独没有我们京城师大。别说是我,就是咱们成老师走出去,都觉得颜面无光!”
徐生洲道:“那也不能卖我还账啊!”
张安平却振振有词:“我倒是想卖我自己还债,可我人老珠黄,实在卖不出价!只能苦一苦师弟,骂名我来背。”
徐生洲气极反笑:“然后你就跟我玩极限一换三?”
张安平道:“你那个可是国家杰青项目!你知道含金量有多高吗?很多学校到现在都没有破零!哪怕是我们京城师范大学,平均一年也只有2、3个!”
徐生洲面无表情:“杰青,咱们京城师范大学一年2、3个;青橙奖、科学探索奖、新基石研究员,咱们还没破零。然后你跟我提含金量?”
“那能一样吗?!”张安平祭出着名的双标牌,“杰青可是国家认可的!”
徐生洲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张安平。
张安平似乎很气愤:“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好,咱们就换换!杰青你挂京城师范大学做第一单位,然后这些你挂神州大学为第一单位。”
说着他搂起那堆申请书,“啪——!”先把青橙奖表格拍在徐生洲面前。
“给!”
端的是豪爽飒气!
接着他在科学探索奖与新基石研究员之间犹豫片刻,又犹豫片刻,才咬牙将科学探索奖表格拍在徐生洲面前,表情就像卖儿买女:
“这个也给你!”
轮到最后一个新基石研究员项目时,张安平却是死活也下不去手,申请表在手里迟迟不肯放下。
现场一度非常尴尬。
张安平忽然间转怒为喜,笑着说道:“师大是你的母校,咱们是同门师兄弟,何至于分那么清楚?我觉得你们神州大学是民办高校,最需要国家认可和公众口碑,而国家杰青项目无疑是最好的证明。要不这样,杰青和青橙奖第一单位挂你们学校,科学探索奖和新基石研究员项目第一单位挂咱们京城师范大学,二比二打平,怎么样?”
徐生洲反问道:“青橙奖的申请条件是什么?”
“它是面向大中华地区在科学技术领域取得初步成就的科学家,但要求是35周岁以下或博士毕业6年内的青年学者。”
“奖励金额呢?”
“每人100万元,可以自由支配。”
徐生洲微微有些惊讶:“哟,一下子就能成为百万富翁?不错、不错。那科学探索奖呢?”
“它是奖励给在国内全职工作的、45周岁及以下的青年科技工作者。”
“奖金也应该不少吧?”
张安平略显忸怩:“如果获奖,获奖者将连续5年、每年获得60万元资助经费。”
徐生洲忍不住惊讶出声:“嚯!300万,财大气粗啊!我记着数学领域的国家杰青资助金额也才280万吧?”
张安平还想负隅顽抗:“可是国家杰青还有其他隐形收益啊!比如说学术地位、社会影响——”
“停、停!你再说说新基石研究员项目?”
“新基石研究员项目是支持在国内全职工作的杰出科学家潜心基础研究,实现从0到1的原始创新。”张安平顿了顿,像是要彻底放弃治疗,“它的资助金额是实验类每人每年不超过500万元,理论类每人每年不超过300万元,并且一旦入选,连续资助5年,期满还可以申请续期。”
“我擦!”徐生洲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三五一十五,也就是1500万?分分钟成为千万富翁的节奏啊!这么豪爽大气的项目,真是爱了爱了!”
张安平甚是讶异:“你个身家上千亿的人,也会眼热一千多万的项目?”
徐生洲瞬间亚麻呆住:“我身家上千亿?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张安平道:“我前几天在朋友圈的公主号上看到的。他们大致给你算了一下,说是学校土地价值500个亿,生产‘神药’的公司市值300个亿,书画藏品价值200个亿,银行存款还有几十亿,可不就是上千亿?所以你很有希望冲上今年的福布斯富豪榜,而且是最年轻、发家速度最快的那一个!”
徐生洲更吃惊:“我还要上福布斯杀猪榜?”
张安平满脸的与有荣焉:“没想到吧?我们数院不仅培养院士、名师,还能培养顶级富豪!”
徐生洲拍着桌子喊道:“这是污蔑!这是泼脏水!这是血口喷人!老子要告到联合国!!!”
张安平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你都这么有钱了,就支持一下母校发展呗!把新基石研究员项目放到咱们数院——”
徐生洲却道:“首先,我没钱。即便有,那也是学校的,不是我的。其次,咱们别着急,慢慢来。虽然我缺钱,但也没窘迫到看到项目就申、看到奖就报的份上。你不是说二比二么?咱们先来个一比一。”
张安平问:“怎么个一比一?”
徐生洲答道:“明年我申报国家杰青项目,挂神州大学第一单位;再报个青橙奖,挂咱们京城师范大学为第一单位。是不是一比一?但申报是申报,能不能中,咱们各安天命。”
张安平用力点头:“好,各安天命!那科学探索奖和新基石研究员项目是不是也一边一个?”
徐生洲道:“等等再说吧。”
张安平暗自叹息,然后斜靠在沙发上:“也行,反正科学探索奖的门槛是45岁以下,新基石研究员项目的要求是担任博导5年以上,都不着急。而且新基石研究员项目与科学探索奖存在一定互斥,即获得新基石研究员项目资助,就不能再申报科学探索奖。”
“那你——”
徐生洲没有再说下去。
刚才关于冠名权的极限撕扯,可以说是师兄弟之间的玩笑,也可以说一场无声的试探。就像女孩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的彩礼要三十八万八,你娶得起吗?”
她说的不是三万八,也不是三百八十八万,玩笑就不再是玩笑。
而徐生洲表现出的“一碗水端平”,同样本身就是态度。
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安平也没有再说话。
办公室内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窗外寒风掠过近处树梢和远处山峦发出的呼啸声不时响起。天空阴沉沉的,但这个时节金陵气温还在个位数之间徘徊,不会痛痛快快下一场雪,估计又是凉飕飕、湿哒哒的连绵细雨。
徐生洲喝了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现在京城天气如何?”
张安平道:“之前一直秋高气爽、阳光普照,前些日子来了阵寒潮,天气就突然冷了下来。好在暖气已经来了,倒是比金陵暖和许多。”
徐生洲道:“秋冬乍冷的时候,对老人家的身体是莫大的考验,特别像成老师这样大病初愈的,更是至关重要。等过几天,我去看看成老师他老人家。”
张安平点点头:“是要去看看。成老师最经常念叨的就是你,你要去看他,老人家一准儿高兴得多吃碗饭。之前你不是说要给研究生搞个讲座、开个讨论班什么的吗?正好趁此机会搞搞活动,让院里的后辈们见识一下你的风采。等下个月你宣读完解决霍奇猜想的结果,只怕以后都没时间了。”
絮叨中明显有了几分疏离。
徐生洲笑道:“怎么会没时间?成老师交待过我,既然做了母校的教授,每年总要开一门课。这学期我比较忙,没时间开课,下学期吧!正好我的《空间遍历理论》已由科学出版社出版,加上物理学系胡元科先生一直催我从物理角度重写空间遍历理论,到时候我就开门《从热力学到空间遍历理论》,数学、物理学专业的都能来听。”
就这样,徐生洲在不经意间给京城师范大学数学、物理学各增加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