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既然提出了杀骡马充饥,知府也无话可说。他估算了一下,若将骡马斩杀,再挖些野菜掺杂食用,三万多人坚持三五天应该没问题。关键是得安抚好士兵,避免发生哗变。
在山谷中又熬过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太后和王后也未再生事端,他们顺利启程,准备翻越元宝山这一带群山,离开牛峰山。
出发清点人数时,国王才注意到他的弟弟似乎没有跟上来,询问后得知,确实如此,估计还在埋尸体。
国王不禁对弟弟感到有些好笑,他总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仅凭一时意气用事。当时情况紧急,急需撤离,他却偏要去埋尸体,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国王并不在意弟弟没有跟上,反而觉得他不在更自在些。
大军在下午时分抵达了元宝山的另一侧山脚下,开始攀登。这两天天气不佳,山下不时飘雪,但雪量不大,因此并未引起国王和其他人的警觉。
然而,到达山脚下后,他们惊愕地发现,山上的雪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派去前方探路的一支两千人军队,已被阻挡在半山腰,无法前进。
他们派人向国王和知府禀报情况。两人一听,顿时傻眼。——半山以上整个山体都被厚厚的大雪封闭,雪深及腰,骡马行进时雪能没至马腹,人一旦陷入,只能在雪地中爬行,正常行走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雪况并非一小段路,而是整个山脉绵延如此。
听到这消息,国王和知府脸色骤变,因为他们深知,粮草已严重短缺,若大雪封山,无法及时离开这元宝山,情况将极为危险。
国王派遣身边的侍卫及信任的大宦官前去详细探查,看看是否真如先锋官所言。
不久,宦官和侍卫返回,沮丧地向国王报告:“殿下,真的过不去了,雪深难行,我们根本无法趟雪前进。雪太深,强行前进会陷入松软的雪中,难以移动,若强行翻越,多半会冻死在雪地里。”
经过身边人的探测证实,国王终于确信他们被困在了这里。他立即下令派遣数队探马侦察四周的山峰,寻找可能的出路,哪怕需要迂回绕行也要设法离开,绝不能被困死在山谷中。
然而,很快就有消息传回,各个方向的山口均被厚重的冰雪覆盖,根本无法通行。这意味着他们彻底被封死在了元宝山的山谷里。
知府嘟囔着说:“这怎么可能?我们来之前,这里的积雪不过小腿深,我们轻松就越过了雪山进入山谷,怎么短短几天雪就变得如此厚?如果我们早点离开就好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在山谷中逗留了近十天,错过了最佳的脱困时机。国王心中也十分郁闷,认为是太后和王后的胡闹导致他们未能及时撤离,如今该如何是好?
国王很想痛斥太后和王后,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
此时,他反而开始羡慕未能跟上队伍的大宁侯一行,他们应该还在山谷外,无论如何处境也会比他们好,因为他们还有绕路离开的可能。
而他们被困在元宝山后,却无路可逃,连绕路的机会都没有。“杀马杀骡子,吃肉喝汤。”国王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几百头马和骡子很快就被三万多将士分食殆尽。
然而,饥饿的士兵太多,而骡马数量有限,几天后这些牲畜便被吃光。除了国王、大臣和高级将领的口粮还能勉强维持外,其余将士都开始挨饿。
于是,他们四处寻找食物,但在山谷中又能有何办法?河里的小鱼苗、螺蛳都被捕食殆尽,甚至连田鼠也不放过,凡是能找到的食物都被士兵们填进了肚子。
尽管如此,仍有大量士兵无食可吃,饥饿难耐,他们开始剥树皮,挖草根,剁碎后在锅中煮烂做成菜饼,希望能借此充饥。
那些曾被太后、王后赞赏的桃树、李树,树皮都被剥得精光,连小树苗也未能幸免。即便如此,山谷里的树皮也很快被吃光。
眼见形势不妙,国王召集宰相、侍御史、知府等人商议对策。他说:“如今我们被困元宝山,粮草已尽,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宰相思索片刻,提议道:“只能派人翻越雪山外出求援,运回粮草。从外部强行开辟一条雪路,将粮草运入,把我们救出。”
国王点头赞同:“眼下也只能如此,但派谁去呢?”
这种任务自然非武将莫属,宰相便说:“让郑忠夫他们三人各率一队,从三个方向翻山,总能有一队成功,找到救援。”
国王略一犹豫,他对将军队交予将领天生抵触。
宰相心知肚明,立刻补充道:“派给他们的士兵不得携带任何兵器,空手翻越雪山。他们此行是求救,并非作战,携带兵器只会增加负担。”
这话一出,国王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只要不是派遣军队即可。于是,他询问其他人的意见,这些文官自然心知肚明国王的意图,纷纷点头赞同宰相的建议。
随后,国王命人召来郑忠夫等三人。三人躬身行礼,国王吩咐他们每人带领二十人翻越雪山寻求救援。他明确指出,不得携带任何兵器,仅能凭借自身携带的干粮,意味着不会再提供额外粮食,需自行筹措。
郑忠夫等三人深知当前已至生死攸关之际,三万余将士被困,山谷内可食之物早已耗尽,若不及时获得救援和粮草,恐怕将面临人吃人的惨状。
于是,三人点头应允,虽不介意不带兵器,但郑忠夫仍提出请求:“殿下,能否为每队配备一套弓箭?以便途中狩猎。”
“绝无可能,你们不得携带任何兵器,这一点我已讲明。”国王断然拒绝。
没有粮草,途中只能狩猎聊以充饥,可国王却连弓箭也不给,显得颇为不近人情。
眼见三位武将脸色阴沉,侍御史开口道:“不能携带制式弓箭,但狩猎未必需制式弓箭。许多猎人所用弓箭均为自制,你们亦可沿途自制弓箭,用以狩猎。”
郑忠夫哭笑不得,回应道:“总不能用石头做箭头,那连兽皮都无法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