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岩规带着晓梦外出。
丹霞偷偷摸摸跟了上去,一路跟出妖界,不知觉便到了人间。
熙来攘往的街道之中,丹霞被团团围住,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拿着棒槌抵着她的腰大喊:“哪里来的妖怪,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跑到街上!”
修仙界妖界和人界一向是互不来往的。
头顶一对狐耳的丹霞不知道。
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妖怪”
又有人问:“既不是妖怪,为何头上有耳?”
丹霞十分疑惑,指着那男子的耳朵问:“你没耳朵?那是什么?鼻子吗?”
有人笑,那男子恼羞成怒,往前站了站,拔出腰间的长剑,气道:“妖怪胡言乱语!只有你们畜生的耳朵才长在脑袋顶上”
丹霞摸了摸头顶上的狐耳,直接取了下来,往前一递:“这是个耳饰而已,你自己眼拙还骂我畜生?”
这耳朵突然从脑袋上摘了下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个假的,戴了个玩意罢了。
人群后的岩规却很是意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小妖怪跟着他,他知道她没有恶意,所以不曾阻拦,却没想到她跟着自己一路到了人间。
胆子真大。
更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妖怪。
那一双狐耳取下之后,她的面容也发生了一丝变化,岩规立刻认了出来,是过去有一日突然掉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女子。
之前没瞧出来,竟然是障眼法。
他打开折扇,藏住半张脸,隐在人群之中离去了。
丹霞从人群中出来之后,就发现妖王不见了,她四处找寻,最后在一处水榭找到他。
岩规靠坐在一处摇椅中,听着水流声闭眼小憩,忽然听到女子声:“这是什么吃食?”
他睁开眼,就瞧见小妖怪…哦如今已经不是小妖怪了,女子…女子自顾自坐在一旁,指着盘中的蒜香炒花生。
“花生”
“花生?花会生果子?”丹霞没见过也没吃过,拿起一个往嘴里放。
这花生硬的很,不好吃。
岩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本想躲开她,却不想人家就要找上门来,瞧她呆傻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怀疑不起来。
“要剥开吃”
丹霞老脸一红,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吃起来口感极差。
她轻轻一捏,整个花生都粉碎了。
岩规又笑的眉眼弯弯,无奈伸出手,剥好一颗放在她手心里。
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宗门养出来的孩子,这么单纯。
若是推算最早见到她的时间,都有上千年了吧,这上千年她就没带回去什么情报?
丹霞嚼了几下,只觉口中那花生脆香的很,便又拿了一个,学着岩规之前的样子剥开。
一连吃了一盘,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有些不适的嘴唇。
“花生不能一下吃那么多的”岩规见她不停地舔唇,将茶壶往前推了推。
丹霞给自己倒了一杯,猛的喝下,又吐出舌头:“苦”
岩规点了点头:“是,人间的茶确实苦味更甚”
她咳了几声,才有些尴尬的说:“我是从妖界一路跟你到这的,你认识我吧…”
岩规点头,但没有说话。
丹霞抓了抓脑袋,一脸好奇的问:“不是三界互不干扰”
岩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不干扰就行了”
丹霞恍然大悟,不干扰,不是不打扰,可以来,只要别弄出什么动静就行了。
仙师倒是自在些,凡人就是发现了也不会排斥,反而会毕恭毕敬的,但妖怪不同,凡人里妖怪的名声不好。
“你刚才都瞧见了?”丹霞知道他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瞧见了,原本还准备救你,谁知道耳朵还能拿下来”
“我也不是故意扮作妖怪的,只是我觉得妖界自由”
丹霞从未在妖界做过什么危害的事,更没对妖怪下过手,她在妖界这一年可谓是如鱼得水。
“无碍,下回想去还能去”岩规说着又闭上眼。
丹霞瞧着他的眉眼,心中生出许多欢喜。
岩规不说话,她就自己在周围溜达,这水榭四周安静,没什么人来,流水之中肥鱼游动,水边盆栽修剪妥帖。
扶着栏杆,丹霞下意识摸了摸栏杆底部,不知为何,竟摸到一个凹槽。
她一指戳下。
水榭上流淌的水忽的停下,没了流水声,忽的安静了许多。
“你在做什么”岩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丹霞有些慌张,她转过身,歉意的拱手:“抱歉不知为何…不知道按到什么了”
那一处凹槽十分隐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手快就按下去了。
岩规瞧着静止的流水,假石上的字露了出来,已然生了青苔,瞧不真切了。
他绕过丹霞,在栏杆某一处操作了一番,水重新从高处落下,水声潺潺,长流不止。
丹霞跟着岩规走回小亭之中:“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会再乱动了”
岩规瞧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干净明朗的双眼,摆了摆手:“不必抱歉,寻常人也不会找到那处凹槽,说起来…你却有几分像我一个故人”
丹霞重新坐下,好奇的看向岩规:“也是个女子吗?”
岩规点头:“这水榭出自她手,寻常不会来人,姑娘可以自便”
意思是别老坐在我跟前,去别处玩玩。
丹霞咧嘴笑道:“你那故人怎生不见?”
“她死了”
丹霞闭嘴了。